这样清晰地叩击在周瑾的耳膜上。简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投入心湖的石子，让她刚才还紧张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淡淡的心疼和好笑，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这个笨蛋……

周瑾的眼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起热来。她想起了冰箱门上的短暂窥视，想起了他紧锁的眉头，想起了他最终锁屏、揣回手机时的沉默背影……

打这个电话之前，他一个人究竟演练了多少次？才会连最简单的“你去吗”三个字都说得如此辗转艰难？

他甚至不敢问她哥吗？还要这样偷偷地，用如此别扭的方式，亲自来确认……

那句小心翼翼带着不易察觉期待询问，像羽毛搔过最柔软的心尖。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将窗外清冷的月光和心底翻涌的热意一同吸入肺腑。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漾开一层水润的光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柔韧和某种下定的决心。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手机，指节微微泛白，像是在汲取力量。然后，她清了清微微有些发紧的嗓子，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响起，清晰而柔软，如同投入夜色温泉水中的一块暖玉，带着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嗯。”

先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随后，她顿了顿，像是补足一份承诺，也像是驱散他所有的不安。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清晰地通过电波传递过去：

“我会去。”

“而且……”

她又停了下来，仿佛连她自己也被这句话里蕴含的大胆吓到了一点。但她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不再慌乱地搏动着。

“……我会去看你比赛的。”

电话那头。

那阵细微的电流底噪中清晰地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虽然很轻很快，却真真切切。

紧接着，又是几秒钟如同真空般的死寂。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少了几分紧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刚刚勉强找回来的气音。

“……哦。”

一个单音节。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在极其努力地想找回点什么，或者试图掩盖刚刚那片刻的失语，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电话补充了一句，声音更轻、更快，几乎像一阵模糊的耳语：

“为……为TTG加油。”

说完这句，电话那头沉默了短短一秒，然后——

“嘟……嘟……嘟……”

通话被首接挂断了。

忙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空旷。

周瑾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站在原地没有动。

“嘟……嘟……”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看着屏幕上己经结束的通话界面，上面清晰地显示着通话时长：1分43秒。

那最后一句欲盖弥彰的“为TTG加油”，那仓促而慌乱的忙音，连同之前在电话里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份艰难的开口、那份笨拙的确认……

所有的碎片，如同被夜风吹散的星辰，最终都精准地落回同一个答案里。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静静流淌。

周瑾缓缓地放下手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奇异的余温。她轻轻抬起手，指尖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点热。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沉的、铺满月光的夜色。唇边，那无声的笑容如同水中涟漪，一点点、一层层地扩散开来，越来越深，最终化作一个在清辉下清晰绽放的、极其柔软又带着点狡黠光芒的弧度。

笨蛋……连掩饰都这么生硬……

可这生硬的掩饰之下，那份被小心翼翼地传递出来的、让她心跳过速、让她指尖发烫的笨拙靠近，此刻却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加清晰和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