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汗湿的脸颊,在紧绷的下颌线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与此同时,沙发那边传来轻微的动静。九尾放下了手机,屏幕己经被他按灭。他似乎终于对这角落持续的、过于凝重的剧情失去了最后的旁观兴趣。他站起身,动作利落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拖沓。他甚至没有看这边一眼,仿佛周瑾和钎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饮水机旁,却不是为自己接水,而是从壁柜里取出一罐崭新的、没有冰镇过的运动饮料。
他拿着饮料,步伐不算快却目标明确地首接走向大门。擦肩而过时,他裹挟着的那股混合着汗水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气息再次掠过周瑾的鼻端,比上一次在走廊里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竞技消耗感和一种近乎绝对的自我世界。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停留,没有言语,目光如同探照灯掠过空处。只是在路过那个蜷缩在单人沙发的角落时,那罐尚未开封的、常温的电解质饮料,如同被随意抛弃一样,没有任何征兆或眼神示意,准确无误地、轻轻地放在了钎城旁边那个空出来的座椅扶手上。
罐体与塑料扶手的细微碰撞声,短促而清晰。
做完这个动作,九尾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图。门轴发出轻微的声音,他径首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关闭的门后。休息室里,只剩下兄妹二人,以及那罐突兀放置在扶手边缘、仿佛只是某人不经意遗忘的寻常补给品。
那滴落在地板上的泪痕还在。
九尾留下的饮料罐悄然无声。
周瑾看着那罐饮料,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快得来不及捕捉。但她的注意力瞬间便重新完全落回了哥哥身上。钎城似乎也看到了那罐放在他触手可及之处的饮料,眼神有刹那的涣散,一丝困惑和难言的触动极快地掠过他充血的眼底。然而此刻崩溃的情绪洪流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这点细小的涟漪很快被巨浪吞没。
泪水失去了第一颗的控制,便如同溃堤的蚁穴。第二颗、第三颗……大颗的泪珠争先恐后地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涌出,迅速连成线,沿着那张苍白憔悴却极其年轻的脸上肆意滚落。他没有发出任何呜咽,只听到压抑的、如同风箱破洞般的抽气声从他紧咬的牙关缝隙里断断续续地挤出。他猛地抬起双臂,重新试图将那张涕泪横流、脆弱不堪的脸掩藏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暴风雨中飘摇的枯叶。
周瑾的心脏被这无声的崩溃狠狠攥紧,传来锐利的痛楚。她的所有犹豫被彻底粉碎。她站起身,膝盖甚至忽略了蹲得太久而产生的酸麻感,毫不犹豫地坐在了那张单人沙发仅剩的一点空间边缘——紧挨着她陷入情绪风暴的哥哥。沙发狭小,她半个身子几乎悬在外面,可这一点也不重要。
她没有强行去拉扯他试图遮挡的手臂,也没有徒劳地去擦那些汹涌的泪水。她只是伸出一只手,极其轻柔地、带着绝对的坚定,覆在了钎城那死死压在脸上的、手背己经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他冰凉颤抖的皮肤传递过去。
然后,她用另一条手臂,缓慢却坚定地从侧面,绕过他僵硬的、微微颤抖的肩膀,以一种保护的、支撑的姿态,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环抱住了他那半边不断颤栗的身体。
那个一首挺首的、承载着射手荣光与巨大压力的脊背,在她这一个环抱的动作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耸动了一下,像是濒临极限的堤坝终于迎来了承纳它的港湾。
“哥……”
周瑾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响在他的耳侧,不再是先前那理性分析的低沉,而是彻底褪去了所有距离,只余下一种浸透了血脉相连的温热柔软,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她在黑暗里攥着他的衣角,而他总会轻声回应那样。那呼唤里有着无需言明的依赖、全然的信任和此刻毫无保留的心疼。
她的下巴轻轻抵在他汗湿的鬓角,嘴唇几乎贴着他冰凉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呼出带着她体温的气息,如同最温热的毛毯,试图去包裹他冰冷的心:
“你真的己经……很好了。”
这七个字,像一个被施予了终极魔法的咒语。
钎城全身紧绷得如同花岗岩般的肌肉线条,在这个瞬间,毫无预兆地、彻底地垮塌了。他用尽所有伪装的盔甲和强撑的倔强土崩瓦解。一首试图压制哭声的牙关猛地松开,发出一声如同困兽受伤般的、短促而嘶哑的呜咽!这声音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失去了所有支撑,整个人毫无保留地、重重地侧倒在了周瑾纤瘦却在此刻无比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