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喻—她当时就是沈佑最大的软肋。
“少爷在海外那几年,过得并不好。”何砚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原本计划需要六七年才能完成的目标和历练,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三年半。没日没夜地工作、谈判、周旋……压力大到难以想象。吃不好,休息不好,整个人都绷着一根弦。他那么拼,那么赶……”
何砚书的目光落在床上沈佑的侧脸上,“就是为了能早点回来。回来见您。”
这番话,何砚书说得情真意切,没有过多渲染,只是陈述事实,却比任何煽情都更有力量。
唐恩静静地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看着床上那张即使在“沉睡”中也难掩疲惫的俊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又酸又涩。
原来他压缩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他自己的健康和……承受的煎熬。
“麻烦何先生了,”唐恩的声音有些干涩,“也……多谢您告诉我这些。”
“您客气了。”何砚书微微欠身,“那……少爷就拜托您多照顾一下了?醒酒汤和换洗衣服,阿姨们一会儿就送过来。我先告辞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安睡”的沈佑,眼神里充满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的意味。
“好。”唐恩应下。
何砚书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走到楼下空旷的客厅,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眉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和……无语。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
【开心了吧,沈居安?】
【还得多亏我!】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搞得这么复杂!还洋洋洒洒浪费好几天时间在那里玩什么‘慢慢来’、‘装醉’的把戏!】
【这恋爱谈的……能不能学学先生那干脆利落的手段?】
【还是先生变态啊!少爷您这纯情路线,战线拉得也太长了!】
何砚书摇摇头,带着满腹的槽点和单身狗的怨念,离开了这栋充满了“恋爱酸臭味”的豪宅。
卧室内,重新归于安静。
灯光调得很柔和,只留下床头一盏暖黄的壁灯。
唐恩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沈佑。
阿姨己经送来了温热的醒酒汤和一套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整齐地放在床头柜上,还有一套全新的、质地精良的女士真丝睡衣和洗漱用品,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看着那套女士睡衣,又看看沈佑,心情复杂难言。
她走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坐了下来。
目光落在沈佑脸上。
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下唇那个被咬破的小痂在暖光下格外明显。
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和掌控感,此刻的他,安静得像个毫无防备的大男孩。
何砚书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就是为了能早点回来。回来……见您。”
还有他之前含糊不清的那句:“我爸不让……我找你,你会有危险。”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她之前未曾深入思考的方向:沈佑的离开和失联,背后有着她无法想象的、巨大的压力和危险。他不是不想找她,是不能。他把她推开,是为了保护她?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似乎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唐恩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床上的沈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触碰,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恩恩……”
声音带着浓浓的依恋和不安,手臂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要寻找什么。
唐恩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她站起身,心乱如麻。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却只觉得一片迷茫。
身后,床上传来细微的翻身声。
唐恩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和……孤单。
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与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