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宫墙另一侧——那片相对空旷的、连接着西苑的御马监草场——狠狠坠落！

“娘嘞——！”程咬金眼睁睁看着皇帝和影鬃消失在宫墙顶端，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哀嚎，腿一软差点跪倒。

尉迟恭目眦欲裂，拔腿就朝宫门方向狂奔！程处默和尉迟宝琳更是吓得魂飞天外！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从宫墙另一侧传来！

草场之上，烟尘弥漫。

影鬃西足稳稳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它脚下坚实的土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清晰的涟漪，草皮翻卷，泥土飞溅！但它庞大的身躯却如同生根般纹丝不动，显示出恐怖的下盘力量。

马背上的李世民，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向前抛去！若非他死死攥着那冰冷坚硬的鬃毛，若非他征战沙场多年练就的腰马功夫在生死关头本能爆发，以一个近乎铁板桥的姿势强行稳住重心，恐怕早己被甩飞出去！

饶是如此，那瞬间的冲击也让他五脏六腑如同移位，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丝腥气涌上口腔，又被他强行咽下！宽大的帝王袍袖被劲风撕裂开几道口子，头上的冠冕歪斜，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伏在影鬃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那身玄色常服早己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死寂。只有风声，和他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声。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时速，那腾空跃起时的失重与恐惧，那坠地瞬间如同五脏移位般的冲击……

一幕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脑海，带来一阵阵眩晕的后怕。

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和酣畅淋漓，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汹涌地冲刷着他帝王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劫后余生！飞越宫墙！驾驭凶兽！这种打破一切规则、超越凡俗极限的体验，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极致快感，是他端坐龙椅、批阅奏章、运筹帷幄时永远无法体会的！是独属于冒险者的勋章！

“哈……哈哈……”李世民先是发出几声断断续续、如同呛咳般的笑声，随即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最后化作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颤抖和极致兴奋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草场上回荡，惊起了远处马厩里几匹不安的骏马。

他笑得眼角甚至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那是高度紧张后骤然放松的本能反应，更是内心澎湃激情的宣泄！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肩负天下的帝王，只是一个刚刚经历了极限挑战、并活下来的男人！

林石早己通过空间跳跃（或者说用方舟传送功能）出现在草场上，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李世民失态大笑的模样。

影鬃则甩了甩巨大的头颅，喷出一小团带着硫磺味的黑雾，熔金的竖瞳扫过李世民，带着一丝……类似于“满意”或者“这乘客还行”的意味？

“怎么样，老李？”林石笑嘻嘻地走上前，声音带着促狭，“这开胃小菜，够不够劲？比遛弯儿带劲多了吧？”

李世民的笑声渐渐平息，他喘息着首起身，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冠冕和凌乱的衣袍。

尽管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呼吸也未能完全平复，但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被点燃的星辰！里面燃烧着火焰般的兴奋、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久违的、属于青年的飞扬神采！

他看向林石，又低头看了看身下这头刚刚带他完成惊世一跃的影鬃，再抬头望向那堵被他们甩在身后的、象征着皇权界限的朱红宫墙……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激荡。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帝王的沉稳，但嘴角那抹抑制不住、极其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却如同阳光刺破乌云，怎么也压不下去。

“尚可。”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微颤，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但那双依旧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却彻底出卖了他此刻真实的心境。

他拍了拍影鬃冰冷坚硬的头骨，感受着那蕴含恐怖力量的肌肉在掌心下的搏动，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对力量和奇迹的认可：“……不负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