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的纸,上面盖着官府的红印,“这是我托人弄到的,您瞧瞧。”
三、算盘上的裂痕
雨停时已是后半夜,苏敬之还在拨算盘。“噼啪”声在空荡的账房里回响,像在数着苏家这些年的起落。从他爷爷那辈起,苏家就在这半城地界经营绸缎庄,到他爹手里添了茶叶和药材生意,最盛时人称“苏半城”,意思是半个城的生意都姓苏。
可现在,账本上的赤字像条毒蛇,缠着他喘不过气。他算了算,要是去太原府,得带上至少五百两银子的本金,还得留足过冬的粮钱。库房里剩下的绸缎只够再卖一个月,新茶要等下个月才能从祁门运到。
“东家,您还没睡?”小三子端着碗热汤面进来,碗沿冒着白气,“乔账房托人捎信来了,说他闺女好了,还说……还说乔家堡那边催得紧,问您去不去太原府。”
苏敬之接过面碗,热汤烫得他指尖发麻。“去。”他忽然说,筷子在碗里搅了搅,葱花的香气漫开来,“让老张头备车,明天一早就走。”
小三子愣了愣:“那银子……”
“把西厢房那批柞丝绸当掉。”苏敬之低头吃面,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去瑞昌当铺,找王掌柜,就说我苏敬之押的,月利三分。”
小三子还想说什么,却见苏敬之从怀里掏出那封请柬,用镇纸压在账本上。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请柬的“晋”字上镀了层银辉。他忽然发现,东家的算盘上,那道旧裂痕里卡着片茶叶,像是谁不小心掉进去的。
四、晨光里的决定
天蒙蒙亮时,苏敬之已经坐在马车上了。车窗外,半城的屋檐还滴着水,青石板路上映着晨光,像铺了层碎银子。他掀开窗帘,看见瑞昌当铺的伙计正搬着柞丝绸往库房走,王掌柜站在门口拱手,脸上堆着笑。
“东家,真要当?”小三子赶着车,声音里带着不舍。那批柞丝绸是去年从柞水县收的,颜色正,质地好,本想等秋收后卖个好价钱。
“当。”苏敬之从袖里摸出那杆铜秤,在晨光里看秤星,“我爷爷说过,做生意跟做人一样,得有进有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爹教他用这杆秤,说秤星是“天、地、人”三星,少一两损福,多一两伤德。
马车过石桥时,遇见秦驼商的驼队正要出发。秦驼商站在头驼旁边,见了苏敬之便扬手:“苏东家,我让伙计跟你去太原府,路上有个照应!”他扔过来个布包,落在苏敬之怀里,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是五十两银子,还有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去太原府的近路。苏敬之抬头时,驼队已经走出老远,驼铃声渐渐淡了,像被晨光融化了似的。
他把银子塞进怀里,又摸出那封请柬。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上面,烫金的“晋”字闪闪发亮。他忽然想起爹临终前说的话:“生意做的不是银子,是人。”
马车继续往前走,碾过路上的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苏敬之望着窗外掠过的店铺,有绸缎庄,有茶叶铺,还有苏家开了三代的老药铺。他知道,这趟太原府之行,或许会让苏家更难,但也可能……是条活路。
他从袖里拿出算盘,轻轻拨了一下。“噼啪”一声,清脆得像晨光里的第一声鸟鸣。那道旧裂痕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楚,像一道伤疤,也像一道勋章。
五、尾声
三日后,太原府的晋商大会上,苏敬之坐在乔家二公子旁边。堂下黑压压的全是人,太谷曹家的人坐在对面,眼神里带着审视。
“苏东家能来,真是给面子。”乔二公子递过一杯茶,茶香袅袅,“听说你把绸缎当了?”
苏敬之笑了笑,端起茶杯:“小本生意,周转不开。”他喝了口茶,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像极了小时候爹泡的祁门红茶。
“那银行的事,”乔二公子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你看可行?”
苏敬之望向堂外,阳光正好,照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新叶绿得发亮。他想起自家后院的那棵石榴树,去年结了不少果子,酸甜可口。
“可行。”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但得立个规矩,本金不够的,也能入股,哪怕只出一两银子。”
乔二公子愣了愣,随即笑了:“苏东家还是老样子,总想着别人。”
苏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