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看见河底的石头。灵溪的名字刻在一块白色的鹅卵石上,旁边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他昨夜蹲在河边,无意识间用指尖描出来的。那划痕像是一道桥,把现在的他和过去的记忆连在了一起。
风又起了,从轮回树的方向吹来,带着新枝的清香。那片小小的麦田缩影在风中轻轻摇晃,田边的姑娘仿佛还在挥手。女子怀里的断剑不再震颤,剑鞘上的泪痕慢慢干了,留下淡淡的印。老者的木杖杖头,半朵莲的光芒还未散去,与河底的“莲生”石遥遥相望。
肖飞忽然想起灵溪曾说过,她最喜欢人界的秋天。不是因为丰收,而是因为风吹过麦田时,那声音像极了故人在耳边说话。当时他还笑她矫情,现在站在忘川河边,听着风里夹杂的细碎声响,竟真的听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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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走了。”孟婆递给他一碗新绿的汤,汤面映着轮回树的影子,“你的路,不在这河岸边。”
肖飞接过汤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暖意,像触到了灵溪当年递给他的烤红薯。他没有立刻喝,而是把碗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汤面泛起涟漪,把他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却在破碎的光影里,映出了灵溪的笑,墨尘的背影,摇光的琴声,还有忘川河底那些闪着光的名字。
“我记得。”他轻声说,然后仰头饮下。
新绿的暖意从喉间流到心底,像一条温热的小溪,冲刷着沿途的每一寸土地。那些曾经让他辗转难眠的疼痛,在这暖意里慢慢融化,变成了一颗颗温润的珍珠,被妥帖地收进了记忆的宝盒。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起灵溪扎头发的红绳结打了个什么样的扣,墨尘剑穗上的流苏有几根,摇光琴弦上的断痕在第几根弦。
风再次吹过轮回树,新枝轻轻摇晃,像是在跟他告别。肖飞转过身,朝着渡口外的迷雾走去。他知道,前路还有很长,或许还会有疼痛,还会有不舍,但他不再害怕了。
因为那些藏在记忆里的温暖,那些被孟婆汤熨平的过往,早已化作了忘川河的风,轮回树的叶,陪着他,走向每一个崭新的黎明。就像少年的麦田会年年丰收,女子的断剑会等来重逢,老者的莲花会岁岁盛开,他的记忆,也会在新的旅程里,开出温暖的花。
走了很远之后,肖飞回头望了一眼。忘川河的水面上,那三个身影正慢慢走向对岸的迷雾,女子的断剑闪着柔和的光,少年的药箱里似乎又多了几颗蒲公英种子,老者的木杖杖头,半朵莲的纹路愈发清晰。轮回树的新枝上,那片小小的麦田缩影旁,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处微缩的景致——青石板路上,一对老人正拄着拐杖慢慢走,杖头的莲花与河底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着一样的光。
他笑了笑,转过身,大步走进了前方的迷雾。风从身后赶来,带着蒲公英的绒毛,落在他的肩头,像一句温柔的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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