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赶至执法堂,大殿中无椅,又少人来这儿,此时空荡得很,唯一显眼就是那正靠在角落大柱上沉默的银发姑娘,眉眼微垂,瞧着分外闲适。
她真是又气又好笑,这姑娘作甚?
马上要关禁闭了还跟来踏青似的。
半点也不焦急。
“祝卿安。”她直喊了大名。
靠在柱上的姑娘霎时站直身子,往她看去,眼底又不明神色,很快又掩去,淡盈起一丝浅笑,“师尊。”
“怎么回事?”越尔上前捏捏她侧颊。
许久没这般捏过了,手感似乎还是一样软滑。
“和昨日来峰上那几个凌霄阁的学子起了些冲突。”祝卿安没有明说,只含糊过去。
“我与她比斗之时有些没收住手,误伤了她。”
“误伤?”越尔蹙眉,什么样的伤势,都要上执法堂了。
“我是自来领罚的。”祝卿安垂下眼。
越尔眉头更紧,“你犯什么傻?”
“师尊。”银发姑娘轻喊一句。
她面色实在认真,让越尔顿住,“怎么?”
“我没有犯傻。”祝卿安忽笑一下。
“与我交手那人应是惯爱记仇之辈,”她目光里有思量,“想来不会善罢甘休,今日落败,改日说不定还要再提出比试。”
“就算不是她,或许经由此事后也会有别人。”
“那时我又该如何拒绝?”
“这回是借对方轻敌,但我不可能次次都能做到不用灵气也能压住旁人。”
“不如趁此来禁闭室躲过这三月,就再没人能来找上我了。”
祝卿安慢弯唇,眼底却有化不开的落寞,“如此也能瞒住身份。”
越尔沉默下来,她就这样静静看了这神色低落的姑娘许久。
“阿乐。”她忽然低喊一声。
“嗯?”祝卿安太久没听过有人这样喊她,微愣。
女人抱了上来。
师尊是不及她高的,此时说是抱,倒不如说是主动投入她怀中。
软柔相贴,丝丝缕缕暖意浸入衣料,缓渗入祝卿安心口。
“那不重要。”越尔慢慢出声。
她声音很轻柔,隐隐还有些心疼晃出来的抖。
“也怪为师,一开始不该让你藏着。”
墨发女人深吸口气,拍拍她后背,“怪我。”
她当初只想劝这姑娘回来,便顺其所想,道是回来上清宗不会被发现。
可天骄岂能困于浅池之中,徒儿如此卓绝天赋,本就应该艳惊九州,而不是因一道身份东躲西藏。
当年一战让众修士谈魔色变。
可谁又知晓,此前魔物同样被人族赶尽杀绝呢?
越尔不会评价谁对谁错,说来有一些奇怪。
事实上她少时七情六欲皆淡,对万事万物并无兴趣。
所见都在她心底留不下什么痕迹。
唯一的转机来自于毕烛。
是毕烛告诉她何为情,何为欲,何为人间红尘。
大抵是有趣的。
越尔头一回产生了兴趣。
那是一种初生稚子对天地苍生的好奇。
这份好奇引她走上了有情道的路子。
只是她的有情道似乎与旁人并不相同,甚至相去甚远。
旁人皆是把那七情六欲修到极致,终成洒脱。
可她本没有,唯一情意还皆系于师姐身上,又如何修?
毕烛曾一针见血道出过她的问题。
“师妹你生来无情,修这有情道,应是去体悟一遍的。”
越尔带着她的拒绝与建议下山历练。
可情海浩瀚,又岂是如此容易就能看透。
她的确按师姐所言,旁观或是亲身经历,将那些反反复复,万变不离其宗的人情记入心中,学着人族那样心动。
好似这样就真的学会了。
可她心底终究是淡漠的。
对人无情,对魔也不带多少怜惜。
那又如何。
与她有何干系。
越尔对除魔没有任何激昂之感。
但师姐想要。
毕烛想要的话,她也去做就好了。
或许对魔真正生怨是在毕烛死那一瞬间。
她的师姐如此光风霁月,为苍生献命,为什么要落入这般下场。
越尔爱到了极致,恨也到了极致。
她想无论是魔亦是人,都不重要,伤了师姐便是不对。
伤害师姐的魔族为何不死尽,这样的人族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师姐守护?
可师姐说她爱苍生。
越尔只是尊重她。
不动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