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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自证

,祂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也不知是怎样的触动让祂想到了剖心为证这个方法——於天道而言,那不仅是原身缺了一半这样简单,更是将祂全部的信仰与大道托付而出。

那是世间万有道的本源。

可祂浑不在意的样子,丝毫不知唯有情意能让无形无象的道心生出实体。待祂终於察觉此事,光阴已过了许多年。

自此天道便只怀着半颗道心,每一世都将自己的心意送出。可后来宋晚在金顶上,将那另外半颗心亲手还给了天道。

如今它又在何处呢?

祂尝试去感知,建立祂与天道间早已沈寂的丶却从未有过改变的联系。识海中天道周身缠绕着怨气,却比先前要纯净上许多,好像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取代现有的体系。花神强行拨开它们,后者却如藕断丝连地弥合裂口,祂在瞬息之间看见其中隐约的火光。

——长明灯。

长明灯中供着数千年的记忆,它们被神明以为不再重要,实际却承载着庞大时间中难以计量的领悟与道义。这本是修行者不可或缺的,在诸天神佛处却迫於太过繁杂而必须被剥离出去,连天道也不能例外。

花神自己的长明灯中燃烧着三千世界往事,可祁空的长明灯原先已经被祂打翻,现下燃烧的又是什么呢?

祂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状更坏了。

至少有道心。

祂从识海中抽身而出,脱力跌坐在莲座上,咸涩的海风吹过长发,一袭红裙的扮相让观世音恍惚以为现下仍是祂降世后不久,这一瞬间好像祂才是原应坐於莲座之上的神明。可祂看上去又那样脆弱,似乎神明之上亦有使祂得以被拯救的信仰。

“那么,”祂喃喃道,“我该怎么办呢?”

观世音便知晓自己的猜测多半是真的,另一半道心果然被天道扔进了长明灯中烧着。想要取出道心便难保长明灯不灭,可长明灯若是灭了,好像也就消散了最后一丝念想。

诸天神佛有时也会相信一些看似无从印证的言论,例如长明灯指引着魂魄的回归,代表着生者的延续。

祁空的长明灯究竟只是一个虚妄的念想,还是真正代表祂仍有一丝意识尚存——这谁也说不清,或许只有天道本身会知晓答案。可作为规则的天道自身只是沈默望着六道阴阳,不会为了一道化身的投影而降下神迹。

至高存在本身也在未知的命运之中,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花神曾经很讨厌先定论,如今也是。

祂不由得想到天道,若是换作自己将内丹投作长明灯的燃料,天道怕是便痴痴地守着一盏灯过一辈子。祂看着潇洒,其实比谁都谨慎,不愿意承担丝毫眼见爱人消逝的风险,甘愿献出无尽的馀生换一个相守。

可花神不同。

逆天而生的存在总多了那么几分忤逆规则的勇气,镌刻在意志之上的自傲让祂无法沈默接受既定的命运。既然命运如此笃定,又如何不知反抗是既定的一环呢?

通往雪山金顶的路依旧坎坷难行,愈往上走风雪愈紧。许是因为自己此时念力微弱,这才如此疲累,她想。

上一次来时恰巧是个半阴的天气,阳光只偶尔从云层后探出,人身更是没有被念力绊住的困扰。如今的风雪皆因祂而起,祂很清楚。木盒里装着的晶石让天命感到被挑衅,同时流露出罕见的恐惧。

可天道若真意识尚存,在虚空中待久了也会冷吧?

祂其实都快忘了原身化作鬼门时的感受,眼下又在雪中记起。浑浑噩噩待久了其实也没有很深的感触,不过是於无尽的黑暗中下坠,永恒的下坠加重了空间感的缺失,肃冷像是冰封一点点侵袭着识海。

时间的概念消逝了。

那本便是主观的存在,谁又能於无物存在的空间中确证时间呢?冰冷麻木感知,只是为着意识,时间才得以成其自身。

而祂们这样的神明,不比诸天神佛有六道众生的信仰,长久地独自行於世间,几乎要忘了最初的来处。

天道与邪神皆降於世,或许也是因彼此而存在着么?

三千世界渺如尘沙,祂们本源相依,以是成其为自我。

雪山的玉阶走到尽头,金顶载雪,火光映众生相。

祂於其中窥见天道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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