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大文学 > 天道何时情动 > 窥天道

窥天道

窥天道

三十三重天最高处总归是有几分萧瑟意味,哪怕有数千盏长明灯永远燃烧着,也没能让花神感到分毫的温暖。

照理说以彼岸花这等草木作为原身应当是惧火的,可祂本自真火焚烧的馀烬中的诞生,反倒不耐严寒。女娲石本也是冷的,其中生出的道心却炽热,祂握於手中亦觉鲜活。

道心未散,意识便仍存在着。

祂将这句话用以劝慰自己,好像就算最终一切并不如意,也还有这一份仅剩的期冀。可天道大抵不愿意见自己沈在其中日渐憔悴吧,祂们都不愿意见对方如此,可临到抉择还是做了。

祂忽然就有些想笑。

如此也算是一种心有灵犀了。祂们的缘分那样深,可细究起来又那样浅。凡人白头偕□□度一生的念想於祂们而言何等奢望。几千年的岁月过去竟连完整的一世也没能携手度过,何其可笑。

不如等祂回来一起去找月老写份姻缘吧?或是找司命在命簿上单写一份祂们的命格也行。花神从前不喜命运,现下也好似魔怔了,竟想起这些本不会对祂们造成影响的事情。命运掌握在祂人手中令人不安,可如今却反倒求一份安稳。

灯火将祂的影子投在身侧的墙壁上,花神一动,影子也跟着挪了位置——就好像是一个独立存在着的个体。若祂们本就心意相通,做出同样动作岂不是正理所应当?祂只当那是心中念想的投影,魂魄一类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唯有附着在虚相之上才得以让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窥知一二,恰如此时。

恰如此时。

花神揭开长明灯上覆着的琉璃盖,原本微弱的火苗忽地窜升起来,祂感到灼烫。那是万物诞生之初真火焚尽世间一切虚妄的生机,浅茶色眼瞳倒映着金红色的火光,和焰火之下已看不出原本形状的晶石。

——果真如此。

刹那间猜测得到印证,疾风掠过,焰火摇晃,模糊了墙上映出的阴影。花神在风中默然片刻,木盒外念力燃烧,呼应着火中半颗道心的召唤。火焰却避开祂的衣袖,硬生生凹出一片环绕的真空。

若是一起燃成灰烬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临到这时祂反倒迟疑了,似乎方才的决然只是冲动作祟的产物。长明灯熄灭后的存在再也回不来了,哪怕残魂仍停留於世间亦难免永远的迷失。路途中大抵是冷的,比虚无还要千倍万倍彻骨的冷。

花神颤抖的眼睫像苟延残喘的蝴蝶,分明依旧到了陌路仍兀自挣扎着。失了长明灯的指引,天道还能於黑暗中窥见微弱的魂火吗?祂或许忘了六道阴阳,忘了所有事情,连带着阿赖耶识中所有爱欲都一同丢失了。

可是还有八苦。

花神执掌世间一切怨气,祂是凭苦难存在着的神明。八苦或许是比爱欲更刻骨铭心的存在,就连天道也会希望祂凭着恨意活到与天地同寿的时间尽头,祂有着高过一切情绪的种子。

好像……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两半分开已久的道心在真火中融化丶逐渐融为一体。直到彻底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掩映在琉璃盏折射的五色光泽之中。花神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好像已经过去很久——祂又开始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了,转身将刺目的火光抛却身后。

视线抽离的瞬间光影变幻,祂蓦地失去对眼前世界虚相的把控,神识好像沈入一场漫长的梦境。祂於其间周旋久,仿若原身仍坠虚无,被一缕残存当中的意识裹挟丶吞噬。

可祂却看见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浩渺,虚无最后归於太虚,阴阳之气交替轮转构建出光怪陆离的一方世界。祂窥知有形有象之物於无形无象的本源中生出,阳升阴沈,太和始出。

造化万物初生之气,隔着红尘烟波与祂对视,璀璨星河横亘其间,分出两方截然不同之情状。祂心念一动,星河乾乾化出万千彼岸花海,摇曳无影。

既无影,则无实体,眼前所见皆为空相。花神凝神再看,所及之处已是一片空无。

祂便微微一笑,坦然面对虚无之中盯着祂一举一动的眼睛:“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一位至高存在为了一缕莫须有的意识惶惶终日,追逐至此,未免荒谬。世界意志下放的本源性形式在人道阴阳动了情性,失了公正,难掩失职。但祂本身却做不出任何具体行动上的改变,唯一能动的是气运。可气运本身何其微妙,更何况,此二位当受气运眷顾。

剥夺形式本身并非易事,世界意志被迫观察了许多时空中的可能性。无情无欲的东西有了载体必然生出多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