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珠算，亦是早出晚归；听琴更是朝六晚十，难觅其踪。陆只影在临川照顾张松音与云竹，已有七、八日未闻其声。如此一来，偌大的相府就只剩程瑜和王妈妈了。

程瑜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住家主妇。好在她习惯了长年独处，倒也不觉得如何寂寞；又因她有武学基础，而学武之人最讲求的就是“静心”二字，因此她每天都会去后院，静坐练功之余，看着王妈妈亲手种植的瓜果日渐成熟，听着鸟儿在枝头啾啾鸣唱，又不时传来阵阵试炮声，倒也颇有一番情趣。

这时程瑜取了茶水，刚返回院内，便见陆秀夫紧皱眉头，似有极大的心事。她微觉惊讶，心想丞相方才还悠然自得，为何突然换了一副表情？忍不住问道：“丞相缘何愁眉不展？可有难办之事？”陆秀夫叹道：“王用升任刑部侍郎之后，琼州知府的位置有了空缺，也不知派何人就职。”话音方落，便已愣住，如此大的事情怎能随便讲出？

程瑜方才问出那话，就已有些懊悔，心想丞相关注的要么是国家大事，要么是军事机密，又怎能随便对外人说呢？谁知陆秀夫想也未想，竟然脱口道出了实情，令程瑜颇感意外。

其实陆秀夫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程瑜，心想：“程姑娘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我怎会对她提及朝廷大事？”当即沉吟不语。程瑜看他欲言又止，只道他仍在犯愁，笑道：“丞相既然无法决定人选，那就由百姓选举吧。”

宋朝虽有“选举”二字，但与后世的含义略有不同。当时的选举叫作“推举”或“举荐”，只有少数人参加，其实是一个小范围的活动。当然，竞选者在德行、才能、名望，以及文化修养等方面，必须足够优秀，这才有被选的资格。

宋朝也有选举制度，寻常百姓也有选举权，但只能推举最低的官职，例如乡里的“保正”。到了县丞以上，尤其是知府的任免，百姓就彻底失去了话语权。

陆秀夫听得“百姓选举”四字，吃惊不小，脱口问道：“何为百姓选举？”程瑜听他问得急切，只道自己说到了关键之处，很是得意，答道：“百姓选举嘛，就是由琼州的百姓决定谁是知府。”陆秀夫呆了一呆，问：“如此还要朝廷做甚？”程瑜道：“朝廷么......朝廷可以下达委任文书，然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继续讲下去。陆秀夫微微一笑，问：“是笨聪的主意吧？”程瑜脸上一红，低声道：“嗯。”

郭笨聪之所以提出“选举”之法，皆因受了郭三的影响。六日之前，紫竹找到听琴，细诉她在万宁小学受的委屈。原来，紫竹成为“助教”之后，很是欢喜了一阵子，谁知郭三上学未久，便多次出言顶撞老师。众孩童有了榜样，也依法效仿。紫竹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对众孩童向来柔言软语，少有训斥之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将委屈藏在心底。郭笨聪当时笑道：“这还不简单？将孩子们编为一个班，再选一个班长！”

次日清晨，紫竹按照郭笨聪的法子，宣布下午选举班长。郭三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便于中午时分去了水镜家，取来二十余粒糖果，散与众位孩童。下午选举时，郭三以压倒性的票数当选班长。接下来的几日，郭班长身体力行，不仅上课认真听廛，下课也帮着绿竹打扫学堂。众孩童受了班长的影响与管束，一天之内全部变为好学生。

郭笨聪探望程瑜之时，曾将“班长”一事讲了出来。程瑜当时并未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心想孩子们的玩耍岂可当真？谁知郭笨聪说得兴起，竟将后世的选举制度如数讲出，并称之为“百姓选举”，又或“**选举”，意为“人民作主选择官员”。

此时程瑜如法炮制，讲了“百姓选举”四字，却终究露出马脚，只要陆秀夫稍一询问，便不知如何回答。然她不愿就此服输，争辩道：“百姓选举有甚稀罕？我在二十五年前就见过。”

陆秀夫奇道：“二十五年前？那时你还是小女孩吧？”程瑜道：“我虽然是小女孩，但参选之人却是天下的英雄。”

听到“英雄”二字，陆秀夫忍不住露出笑意，心想：“程姑娘虽然灵质慧心，但终究是个江湖女子，她说的‘英雄’，或许是某个占山为王的强盗罢。”微微摇了摇头，甚是不然。

程瑜坐在石桌前，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地出神不语，瞧那模样像在回忆往事。陆秀夫转头望去，只见那女子容貌秀美，丰神飘逸，像极了自己的亡妻，不由得呆在一旁。

过了半晌，程瑜忽道：“二十五年前，襄阳曾有一场‘英雄大会’，去者皆为天下英雄。”

陆秀夫听她说出“襄阳”二字，蓦地一惊，心想：“我怎将这事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