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批阅折子,你在一边伺候着就行。”
他的语音虽仍是淡漠,只是,这份淡漠里,似乎,有些什么,却是不一样了。
她噤了声,躬坐于一旁,看着他执朱毫慢慢批着奏折。
不觉已是晌午时分,李公公在车辇外躬身询着是否要开膳,轩辕聿只吩咐,今日想用些口感清淡、稀松的膳点。
李公公应声去了,半个时辰,即奉上精致的菜肴。
是的,精致。
在行军途中,哪怕,不如宫内菜式繁冗,能用到这些菜式,却真的算是好了。
“你,替朕试菜。”轩辕聿吩咐道。
夕颜忙执起公筷,顺着他点去的菜肴,一样一样试起来。
是的,每样菜肴,他都让她试了一遍,他自个却是看着她,并不用。
她只能每试一口,按着规矩,将试过的菜实布到他的碟中,他似睨着她,又似唇边含了笑,指了一下汤:
“那,也与朕试一下。”
她舀了一勺汤,凭着口感,她辨析得出这该是药膳熬制的浓汤。
难道——
她试完,复舀了一碗至他的碗内,他却道:
“这些,都再替朕试一遍。”
“皇上,这么试下去,就没了。”她忍不住,轻声道。
“朕突然没什么胃口,朕命你,把这些用完。稍晚点,给朕做碗西米酪就行了。”
果然,他是特意点了,让她用的,因为这些菜式,明显都很松软,无须多嚼,就能咽下。
他连她唇边的掌伤,都发现了。
他对她,还是好的。
心下,有淡淡的欣喜涌上,旋即,伴随的,却是忐忑——
他给她布置了这么多菜,难道,是待她吃完后,就送她回去么?
可,如果那样,他该先揭穿她的身份才是啊,不会再容她以这个身份随伺。
并且,他不是说,稍晚点,还要她再去做碗西米酪么?
心下百转,面上,仅是福身:
“奴才谢皇上赏赐。”
轩辕聿只回身继续坐回几案前批阅折子。
这让她忐忑的心,稍稍缓和了些许。
这份缓和,终是一直持续了下去。
抵达杭京前,不仅试菜,逐渐发展到每日他沐浴前,都让她试水。
是的,试水,每晚沐浴,他都让她先试下水温是否适宜,然后再命人备了相同温度的水供他沐浴。
让近身的伺候的太监,哪怕李公公都匪夷所思的事,他却做得不管不顾。
然后,晚上,她都会闻到那香,沉沉睡去,翌日醒来,总在车辇之上。
她知道,之前,他是宁愿驾马都不愿意乘坐车辇,如今,明显是为了她。
毕竟,批阅折子,他可以放到夜间抵达驿馆再做。
毕竟,若她一人待在御用的车辇内,将引起更大的瞩目。
这样于细心处的默默呵护,无论从前,乃至现在,他都是如此。
可,这一次,分明又是不同的。
因为,他和她之间或许都有着顾忌吧。
只有她是太监这个身份,在彼此刻意默认,没有揭穿前,才有他和她这一隅宁静的相守吧。
哪怕这样,对她来说,仅会觉到丝丝的甜意,所以,每晚,她再不会刻意掩鼻不去闻那香,只是安然地接受他的一切安排。
但,总觉得,他一日比一日憔悴,这种憔悴不仅是面容上显现出来,仿佛,有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而,她知道,他瞒了她的事,或许还远不止这些。
这又如何呢?
只要,他对她的情意是真的,那么,其他那些,是否都值得被原谅呢,被忽视呢?
彼时,她不知道,有些事,是忽视不得的。
一旦忽视,错过的,何止是一时呢?
可,陷进爱里的女子,就是这样不清醒。
这份不清醒,外人看来,是轩辕聿,为了一名膳房的小太监,命人将膳房的掌事太监剁去一只手,仅为了那只手打了那小太监一巴掌。当然,这只是一个开端。
自此以后,与那小太监同出同入,甚至共用膳点。
这些,都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帝王,或许,取向真的出了问题。
但这些,丝毫不会影响行队抵达杭京,也不会影响轩辕聿在军士心里的威望。
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