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现在,她的手顺势握住他的手,或者确切的说,是他手中正对向他心口的刀刃。
她的血,一滴一滴的溅落在同样铺着桃红色褥子的榻上,血色,比这暧昧的桃红更为鲜艳。
他的眼中闪过一缕极痛的神色,随着她冷若寒潭的声音响起,那抹痛,仅洇得更深:
“就这么死了,旋龙洞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伤痛,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么?对,我不会信你的话,象你这么擅于伪装的人,怎么可能说得出真话呢?”
他会用激将法,她当然也会,不过,她能说得比他更为象真的。
因为,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她对任何人,都不再会有任何感情!
从来没有付出过感情的人,把自己的感情就此葬掉,会很干脆,彻底!
银啻苍深深地就凝着她,眼底的痛楚愈深处,她突然惊觉,他的眸子里,有一道玄黑的身影那么地明显,还有,一道银色的光芒,就这样射了过来!
她仓促的转身,身形稍侧间,银色的光芒,未料及她的转身,径直地,直刺进她的咽喉处。
有冰冷的空气,随着这一刺,一并涌入她的喉口,带着血腥的涌上。
银色光芒,是一柄镶嵌着九龙逐珠的剑,剑的彼端,握在一伸出于玄黑袍袖的手中。
她的目光往上移去,移去——
他,就这样,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很近,近在咫尺。
心的距离,该是远在天涯。
即便他不修边幅,下颔满是浓密的胡子,她都看得清,那双眼眸,只会属于一个人。
一个,让她的心,猛地,在此刻再次被撕裂开来的人。
她真的以为,她不会再这么痛了。
她一直这么以为!
可,她始终,还是不能做到绝对的坚强。
银啻苍的手中的佩刀,越过她,速度快疾地就要刺向那一人,看到她被轩辕聿所伤,他突然冲动到,没有办法控制。
她看到那柄寒凌的刀刃从她的脸边刺了出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沾染鲜血的手握住刀刃,也一并止了银啻苍半跃出去的身子。
轩辕聿的身后,是清一色的禁军,倘若银啻苍此时出手,不仅没有任何伤他的胜算,连命,都会一起赔了进去。
她不要他死。
她要谋算过他的人,在痛苦里继续活着。
是,只是这样而已。
她的身子,逐渐软软地瘫倒下去,银啻苍的佩刀怆然落地,他的手只扶住她的身子,手心,很温暖。
而她喉部的冰冷,随着一些空气的涌入,带来让她窒息的感觉。
朦胧间,她只觉得,她的身子被猛地拽地生疼,好象,有人狠狠地拽紧她的手臂,随后,终于,扶住她的手,选择了妥协。
她被人抱起,耳边,似乎又开始下雨,那些雨水,或者是她的血水,就这样一直淌下去,濡红了苗水族的族服。
绣着精致鸟雀的披肩,洁白的百褶裙,彩线绣的束腿,都一并被染红。
惟有,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轩辕聿没有想到的,当他自以为,倾阖国的重兵,一路攻进斟国的宫殿,甫至银啻苍的寝宫,寻欢殿外,看到的,竟是那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的,熟悉。
也是,震摄!
当他以为,用血来祭奠、洗刷一切,是唯一能支撑他走过那段绝望日子的信念时。
当本以为永远失去的那一人,却在这血戮的尽头,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
他除了震慑之外,更深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及至,是旋即涌上心头,浓浓的酸涩。
因为,哪怕,她背对着他,他依旧看得清楚,银啻苍正拥吻着她。
而她,似乎并没有推拒。
暧昧的桃红色围绕住相拥的俩人,哪怕这场吻后,或许有谁会死去。
都让他的手,握紧成拳。
不过须臾,他放开手时,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那女子不是她!
女子穿的是少数民族的服饰。
于是,他萌出一丝侥幸。
苗水族和斟国结盟的讯息天下皆知。
那么,眼前的女子,应该只是那苗水族的族长,而并不是他魂牵梦萦的那一人。
他想她太久,所以,看到身形相似的,就误以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