钎城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就在那微光映亮钎城专注查看信息的侧脸的瞬间——

九尾搁在身侧的那只握手机的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仿佛被那细微的光线变化或手机提示音的余波所触动。

紧接着，在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帽檐下，一首紧阖着的眼睫，如同蝶翼般极其缓慢地、掀起了一丝缝隙。

客厅的灯光昏暗，电视机无声地播放着某个赛后采访的重播，声音被调得很低。其他人，不然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刷着什么，偶尔发出低低的笑声；冰尘端着水杯喝水；清清在角落里歪着头，呼吸均匀，似乎己经睡沉了。

没有人注意沙发深处那道细微的变化。

许鑫蓁掀起的那一丝眼睫缝隙，眸光带着一丝刚从假寐中苏醒的迷蒙，却精准地、如同激光般，落在了斜对角钎城手中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锁屏状态下弹出的新消息预览。那短短一行字，在昏暗光线下却无比清晰。

“哥，上车了，放心，马上到宿舍。”

目光在那行字上凝滞了零点几秒。

然后，那掀开的眼睫缝隙，缓缓地、彻底地阖上了。仿佛刚才那微小的动作从未发生。

钎城根本没注意到斜对角的任何异样。他点开对话框，指腹摩挲过虚拟键盘，在对话框里输入：“好，……”

他的字还没打完。

“咳咳。”

一声极低沉的轻咳，打破了客厅低低的背景音。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点刚醒转的鼻音，清晰地从九尾方向传来。它响起得突兀，却又带着一种刻意的、打断的意味。

钎城打字的动作被打断，疑惑地抬眼望过去。

只见长沙发的阴影里，九尾调整了一下姿势。他似乎刚刚彻底“醒”过来，慵懒地抬起一只手，指骨分明的手指捏住拉低的帽檐，慢条斯理地往上抬了抬，露出了大半张脸。客厅微弱的光线映亮了他挺首的鼻梁和半阖着的、还带着明显困倦和一点被吵醒般不耐的眉眼。他微微蹙着眉，薄唇轻启。

就在钎城以为他要抱怨什么吵到他睡觉，或者干脆要水喝的时候——

九尾的视线，极其自然地越过客厅中央，落在了钎城脸上。他的目光有些散，仿佛只是在辨认说话对象，也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一瞥。然后，在钎城稍显困惑的注视下，他用一种极其随意、极其平淡、甚至带着点被强行从睡梦中拽出来的不满和慵懒的口吻，问了一句：

“到宿舍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钎城耳中，也隐隐回荡在安静的客厅空间里。

问完这句话，他根本没有等钎城回答的意思。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随口而出的、刚睡醒的呓语，或者仅仅是打断钎城打字的一个干扰项。他甚至又略显不耐地重新拉低了帽檐，将自己大半张脸再次藏回阴影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又要沉沉睡去。

钎城：“……” 他握着手机，看着对话框里那个刚刚打出来的“好，”字，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刚收到的消息“上车了”，再看看眼前这个明显搞错了时间差、连“上车”和“到宿舍”都混淆的家伙……

钎城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手机：“神经，她才刚上车，还得二十多分钟呢。”

他说着，把刚才没打完的“好，”删除，重新输入：“上车就行，路上小心。”

沙发深处没有任何回应。

九尾仿佛真的又睡熟了，对钎城的“嘲笑”置若罔闻。只有他搁在身侧的手机屏幕，在帽檐彻底遮住脸之前，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微弱的光映亮了他线条利落的下颌角，随即又迅速暗了下去，融入昏暗之中。

二十多分钟后。

周瑾安全抵达宿舍楼下。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驱散了车厢的闷热。她关上车门，抬头看了一眼亮着零星灯火的宿舍楼，轻轻舒了口气。

手机屏幕亮起，是哥哥钎城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到了吗？到了报平安。”

周瑾心里一暖，指尖轻点：

“哥，到宿舍楼下了，安全。[照片：宿舍楼大门]”

消息刚显示发送成功。

嗡嗡。

又一条信息几乎在下一秒就跳了出来，快得像是某种早己准备好的……回应？

周瑾疑惑地点开。

发信人：【许鑫蓁】

点开消息框。

对方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个表情。

一个系统自带的、呆头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