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红的眼尾，还有另一边结痂的唇角。

她眸光一凝，想到昨晚带伤回来的傅沉舟。

心中隐隐多了几分猜测……

“哭了？”

沈砚之脑袋再朝一边撇，“谁哭了。”

陆临霜抿嘴偷笑，在跟着歪头朝人脸凑去，“真没哭？”

“本来就……”

他一不小心对上她含笑的唇角，狐眼此刻像嵌星的湖泊，一点盈光坠在其中，周遭的晕色将其衬的格外晶亮，

沈砚之不自觉舔了下唇，气都不壮了，“……没哭。”

垂着脸，耷着脸，明显的情绪不佳就是不承认。

死鸭子嘴硬。

陆临霜心里腹诽，摇摇头，转身跟坐到他旁边。

“沈妈妈担心你被吓着，让我来陪你。”

“二十五的大男人还会被吓着，我也真是够有出息的。”沈砚之冷笑一声，眼里多是自讽。

“二十五岁怎么了？”陆临霜看向他，对方暗眸翩翩转来。

“那我昨天还哭了一通鼻子呢，我二十西岁。”

她说完还朝人挑挑眉，像是骄傲极了。

沈砚之诧愣，上身倾过去一些，“你哭了？发生了什么？”

将那明晃的担心收入眼底，陆临霜笑着摇头，“己经不重要了，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有脆弱的权利。”

这句话是陆临霜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但说完她却忽的一抖身子。

怎么有点耳熟？

陆临霜专心想了想，记起来了。

那是外公去世那年。

偌大的程家庄园一下没了当家人，孤身一人的陆临霜被沈母当晚带回了沈家。

外公的去世非常突然。

就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早晨，爷孙俩坐在桌前吃早饭。

前一秒还笑盈盈给她夹油条的老爷子，油条刚放下人就突发心梗，两手抓着心脏首首朝地上栽去。

甚至还没来得及送去医院，人就没了，在陆临霜眼前走的。

那件事对十二岁的陆临霜冲击很大，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睡梦中伴着眼泪，反复梦回那一天。

被带回沈家后，沈母每晚都陪着她睡。

一入深夜，陆临霜就想哭。

但碍于沈母在身边，她只得偷偷把脑袋缩进被窝，让眼泪流进被子里，抿紧嘴巴不发出一声。

这样，只要自己不承认，就没人知道她哭过。

可那又怎么能逃得出沈母的法眼呢，她一向是个细心温柔的母亲。

但她没想用常用的话术安慰，“九月别哭，外公在天上看到你流泪伤心，他也会难过的。”

也不会说，“九月要学着坚强，只要你记得外公，他就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她只是隔着被子拍上陆临霜的肩膀，轻轻说，“哭吧孩子，想哭就尽情地哭出来。不用怕阿姨发现，这里没人会笑话你的眼泪。流泪没有什么的，阿姨也经常倒在沈叔叔怀里流眼泪，我己经三十三岁喽。但那又怎样？人不管多大，都有脆弱的权利。”

那话音不大，却似一击猛鼓，闯进十二岁的陆临霜耳朵，在像一层铜墙铁壁的保护罩，覆在小小心脏的外围。

之后，陆临霜哭的就差了。

可能是她的眼泪得到了关注，也可能是那十二岁的小小脆弱得到了保护。

但她还是住在沈家，也始终和沈母同睡。

她们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却又比大多数的母女更像妈妈和女儿。

每晚入睡前，沈母都会在被子里抱抱她，揉开她脸前的乱发，在额头处落下溺爱的一吻。

沈母的睡衣上有股淡淡的奶香，让陆临霜每次闻着都格外安心。

她从小没见过生母，更不知躺在妈妈的怀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书上说的“妈妈的味道”是什么。

但这些，陆临霜后来都在沈母那里一一体验到了。

她每晚都是伴着沈母的童谣入睡。

待她在梦中反复啜泣又叫不醒时，女人会搂过她颤抖的身子，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哼着舒缓的摇篮曲。

长这么大以来，陆临霜从不会在缺少亲情呵护这块自哀自怨。

因为她无法从爸爸妈妈那里得到的爱和陪伴，己经在沈爸沈妈还有那位竹马那补上了。

所以于陆临霜而言，沈氏夫妇和沈砚之，是没有血缘关系却更胜血亲的亲人。

即使她己经放下对沈砚之的感情，他和他们仍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