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但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胡亥,如同盯着猎物的猛虎,低沉地喝道: “说!”
这一个“说”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森然的杀机,让胡亥浑身一颤。
胡亥连滚带爬地从沙地上挣扎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沙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嬴政面前。
对于父皇深入骨髓的畏惧,让他连头都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父皇……父皇息怒!扶苏……扶苏兄长他……他死了啊!”
“什么?!” 嬴政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扶苏……死了?那个他寄予厚望、性情刚毅仁厚的长子……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狠狠攫住了嬴政的心脏,比被迅猛龙撕咬还要痛!那是丧子之痛!更是帝国希望破灭之痛!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可怕,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 “怎么死的?!说!”
胡亥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冻结的杀意,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隐瞒?
他一把抱住嬴政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是赵高!父皇!都是赵高那个天杀的王八蛋啊!是他矫诏!是他假传圣旨逼死了扶苏兄长!后来……后来连儿臣也是被他这个狗贼给杀了的啊!父皇!父皇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呜呜呜……”
胡亥哭得情真意切,一方面是恐惧,一方面也是真的想起了被赵高逼迫、最后被弑的悲惨结局,悲从中来。
嬴政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赵高!果然是那个阉竖!一股焚天煮海的杀意在他胸中汹涌澎湃!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咸阳,将那狗贼千刀万剐!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暴怒。
许久,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怒火被强行压制,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寒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大腿哭成一滩烂泥的胡亥,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你在位……多久。”
胡亥被这平静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他抽噎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嬴政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结结巴巴地回答: “回……回父皇……儿……儿臣在位……三……三年……”
“三年……” 嬴政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仿佛重锤,狠狠砸在他和胡亥的心上。
海风吹过,卷起细沙。
篝火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悄然熄灭。茅草平台上,空空荡荡。
只有沙滩上,一个跪地哭泣的败家二世祖,和一个闭目凝立、周身散发着足以冻结海浪的寒意的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