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他:“我不打你。你放开我。”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静,“沈佑,办公室不怎么隔音,外面都是人。而且,某种程度上,你未来很可能是我们工作室最大的合作方。我打你脸,你一会儿顶着巴掌印出去,大家会怎么想?杨姐会怎么想?我还要不要在这里待了?”
她试图用现实利害关系让他知难而退。
沈佑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看穿你小把戏”的纵容。
他果然依言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手,但身体依旧堵在她和门之间,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
“好,不打。”他好脾气地应着,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看过你课表了,下午就一节课。下了课,我去接你,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不好。”唐恩拒绝得斩钉截铁,别开脸,“我不想跟你说话。”
沈佑挑了挑眉,那无赖劲儿又上来了:“没关系。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你负责吃饭。”
他一副“我很好安排”的样子。
“我也不想听你说话。”唐恩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在认真思考她的要求:“嗯,食不言寝不语,确实是好习惯。那我们都别说话,专心吃饭就行。这样总可以了吧?”
唐恩:“……”
她被他这胡搅蛮缠、油盐不进的逻辑彻底噎住,胸口堵得发慌。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首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认真和冰冷:“沈佑,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
这句话,她说得清晰而用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试图刺穿他厚如城墙的脸皮。
沈佑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终于彻底凝固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几乎让他窒息。
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的抗拒和……厌恶。
没关系。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这是你活该。
恩恩生气、难过、不想看见你,都是应该的。
这是你欠她的。
再疼也得受着。
他强行压下心口翻涌的剧痛和骤然涌上的酸涩,眼神暗了暗,却没有退开。
他做了一个让唐恩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就这样,用手挡着脸,维持着这个有些滑稽、与他周身矜贵气场格格不入的姿势,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那……这样呢?我把脸挡上,你看不见我的脸……是不是,就愿意跟我去吃饭了?”
唐恩彻底愣住了。
眼前的画面极具冲击力。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沈佑,那个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与疏离的沈家继承人,此刻为了求得一顿饭的机会,竟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笨拙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只为了让她“看不见”他。
巨大的荒谬感之后,是一种猝不及防的心酸猛地撞上心口。
他遮住脸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紧绷,那双手,曾执掌权柄,曾挥斥方遒,此刻却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卑微。
那份刻意维持的矜贵与此刻笨拙的讨好形成的巨大反差,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唐恩层层叠叠筑起的冰冷防线。
原来自己这么没出息。
唐恩眼眶瞬间发热,一股酸涩首冲鼻尖。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
只要别人给一点点好,给一点点卑微的姿态,就能轻易地、不争气地想要原谅好多好多。
比如那杳无音信的三年时光,比如那些经年累积的委屈和伤害。
她怪自己心软。
沈佑的手依旧固执地挡在脸上,没有拿开。
唐恩咬了咬下唇重复:“沈佑,我不想看见你,不想听你的声音,也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就在唐恩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时,沈佑却慢慢转过了身,背对着她。
然后,在唐恩惊愕的目光中,他缓缓抬起了双手,举过头顶。
那不是投降的姿势。
他的手指开始笨拙地、却又极其认真地比划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有些生涩,但每一个手势都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郑重和……祈求。
唐恩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