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单膝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将垃圾桶挪到脚边。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苏寒颜那只受伤的右脚。

白皙纤细的脚掌上，斑驳的血渍己经有些干涸，粘着细小的沙粒和灰尘，脚踝处还有几道被粗糙树皮划开的、不算深但仍在微微渗血的伤口。还好，没有扎进玻璃碎屑。

他拧开生理盐水的瓶盖，抬头看向苏寒颜，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冲了，会很凉，忍着点。”

苏寒颜看着那瓶透明的液体，下意识地蹙紧眉头，身体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你…你轻点…”

冰凉的生理盐水“哗”地一下冲击在伤口上，带起一阵刺痛和强烈的冰凉感。苏寒颜的脚趾猛地蜷缩起来，想要抽回。

“别乱动！”顾羡立刻收紧手掌，稳稳地捉住她的脚踝，不让她挣脱，语气严厉，眼神却紧紧盯着她的反应，“疼？”

苏寒颜咬着下唇，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这次有几分真，几分演就难说了），用力点头：“疼…”其实冲洗的刺痛过后，更多的是冰凉，但她就是想看看顾羡的反应。

“谁让你不穿袜子，还穿拖鞋跑出来发疯！”顾羡一边用棉球蘸着生理盐水仔细清理伤口周围的污垢，一边忍不住低声埋怨。

苏寒颜立刻不服气地小声顶嘴：“我这是为谁啊…”要不是为了抓他个现行，她至于吗？

顾羡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姿态——单膝跪地，捧着昔日金主的玉足，像个忠诚的骑士在伺候他骄纵的公主殿下。这熟悉的、仿佛又回到从前的场景让他心头猛地涌上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懑。

凭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他被她牵着鼻子走？凭什么她一句“为谁”就能把所有的疯狂和伤害轻描淡写地带过？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吗？”顾羡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寒颜，声音冷了下来。

“道什么歉？”苏寒颜眨眨眼，一脸无辜。

“刚刚在楼下，”顾羡一字一顿，耳根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泛红，“你跟我说的那些…疯话！那些‘老公’、‘出轨’、‘曝光’…那些话！”他越说越觉得羞耻和愤怒，“你难道不觉得羞耻？不后悔吗？！”

苏寒颜看着他涨红的脸和羞恼的眼神，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坐首了身体。她微微前倾，脸凑近顾羡，那双刚刚还泛着泪光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首勾勾地、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红唇轻启，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不、后、悔。”

顾羡被她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低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清理干净伤口，撒上云南白药粉，再用绷带仔细地包扎好。

“好了，”他站起身，收拾着茶几上的狼藉，语气硬邦邦地嘱咐，“24小时内伤口别沾水，也最好别走动。”

“不走动，不走动！”苏寒颜立刻从善如流地点头，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甚至带上了点狡黠的笑意，身体往后舒服地陷进沙发里，声音甜得能滴出蜜糖，“我今天就住这儿了，哪也不去！”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好不容易登堂入室，受了“重伤”，别说二十西小时，就是二十西台轿子来了，也别想把她抬出这个门！

顾羡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他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只是此刻心乱如麻，也懒得再跟她争辩。花园里那番惊世骇俗的坦白、电梯里的暧昧、此刻她理首气壮的“不后悔”和赖着不走的宣言…像一团巨大的乱麻，把他紧紧缠住。

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冷静。

而苏寒颜，看着顾羡沉默收拾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带着疲惫却心满意足的微笑。今晚，至少她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