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说出真相，我思前想后，小景和小雪也长大了，你也该知道真相了。”

林小满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原来你们也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很可怜。

她抱着那封信失声痛哭，哭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隐忍都倾泻出来。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暖不了那颗被真相砸得粉碎的心。

她终于知道了爷爷想说的话，可这真相，却比任何利刃都更伤人。

她一首以为，爷爷是不知道真相的。原来不知道真相的是自己和奶奶，都被蒙在鼓里，以为儿子儿媳（爸爸妈妈）只是一场意外离世。

奶奶用尽全力护着她长大，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了，可是那么好的奶奶竟然因为一场小小的感冒就离开了。

“呜呜呜，奶奶……”

林小满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噎，像被雨水打湿的破布，沉沉地贴在胸口。

信纸被泪水浸透，爷爷那带着泥土气息的字迹晕开了边，像他当年在田埂上踩出的脚印，模糊却又扎实地刻在心里。

她忽然想起奶奶走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

奶奶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手里还攥着给她纳了一半的鞋底。

前一晚她还说嗓子有点痒，第二天就没再醒过来。

当时二叔一家哭得比谁都凶，二婶拽着她的手说“以后就剩我们疼你了”，现在想来，当着宾客们流的那些眼泪，和话里藏着多少龌龊的侥幸。

“奶奶……”她又低唤了一声，指尖抚过信纸上“你奶奶不知情”那几个字，心口的疼忽然变了味。

原来奶奶是真的不知道，她那些笨拙的疼爱，那些藏在玉米饼子里的焦香，那些缝在棉衣里的棉絮，全是干干净净的暖。可这份暖，最后却没能护着自己走到头。

窗外的嬉笑声越来越近，白灵举着弩箭跑进来，耳朵上不知从哪来的红绸带晃得人眼晕：“主人，你看我射中了十环！飞毯都给我鼓掌呢！”

林小满猛地抬头，白灵脸上的笑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举着爷爷给的糖，傻呵呵地跟在奶奶身后转。

她慌忙把信纸往怀里塞，指腹擦过眼角时，触到一片滚烫的湿。

“厉害啊。”她扯出个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白灵眨眨眼，凑过来扒拉她的袖子：“主人，你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主人揍他！”

“没有。”林小满把她往门外推，“快去玩你的，我没事。”

白灵被推到门口，又回头喊：“那我去练习弩箭了，主人吃颗糖吧，村长爷爷说吃了甜就不难过啦！”

“爷爷说”三个字像根针，轻轻扎在林小满心上。她望着白灵跑远的背影，忽然想起爷爷总说“多吃点甜的，苦就压下去了”。

那时候她信，现在才知道，有些苦，不是一颗糖、一块玉米饼就能压下去的。

她重新展开信纸，剩下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可最后那句“小满，好好活着”却看得格外清楚。

像爷爷当年背着她走在雪地里时，那句“爷爷在呢”，重得能压垮一个老人的脊梁，却又轻得能托住一个孩子的命。

林小满把信纸叠好，塞进贴身的口袋里。那里还留着爷爷当年塞给她的糖纸，皱巴巴的，却裹着十几年的甜。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大橘正蜷在阳光下打盹，白灵的笑声顺着风飘进来，带着草木抽芽的清甜味。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碎玻璃好像不那么扎人了。

或许爷爷说得对，要好好活着。不是为了那些虚情假意，是为了爷爷雪地里的脚印，为了奶奶灶台上的焦香，为了爸妈没能看到的、她长到足够高的模样。

至于二叔……死去的仇人，不值得自己再去想起。

阳光穿过玻璃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林小满对着窗外笑了笑，像小时候攥着那颗水果糖时一样，眼里慢慢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