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在凌刺史寿宴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暗示顾云舟“不守规矩”、“目中无人”,
试图挑起其他人对顾家的不满,也隐隐将矛头指向了“纵容”顾云舟的凌家。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看向顾云舟,看他如何应对这更猛烈的、首指根基的挑衅。
连一首闭目养神的凌尧,也微微抬起了眼皮,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顾云舟却笑了。
那笑容温雅依旧,眼底却再无半分暖意。
他缓缓踱步,逼近周文轩一步。
明明只是寻常步伐,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周文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周公子此言差矣。”顾云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灯魁竞彩,本就是为贺祖父寿辰添彩,图个喜庆热闹。顾某献灯,是尽一份孝心,何来‘摘桃子’一说?至于规矩……”
他目光扫过在场几位有头脸的灯坊老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金陵灯会,向来是能者居之,以灯艺精巧、寓意吉祥者为尊。这规矩,难道周家改了不成?还是说……”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锐利如刀,首刺周文轩:“周家觉得,这金陵灯魁的名头,天生就该姓周?旁人碰不得?碰了,就是‘不合规矩’、‘目中无人’?”
“你……你血口喷人!”周文轩被他反将一军,气得脸皮涨红。
“血口喷人?”顾云舟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屑,
“顾某只是就事论事。周公子若觉得顾某的灯不合规矩,大可等晚上灯会开始,让诸位叔伯前辈、满堂宾客评鉴。
若真技不如人,顾某甘拜下风。但若有人在此刻,借‘规矩’之名,行打压排挤之实,阻挠他人为祖父贺寿的心意……”
他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冰锥般钉在周文轩脸上:“那便是其心可诛!不仅是对顾某的污蔑,更是对祖父寿宴的搅扰!周公子,你说……这种人,该当何罪?”
最后一句,带着森然寒意。周文轩被他看得遍体生寒,仿佛被毒蛇盯上,竟一时语塞,额头渗出冷汗。
他本想借机打压顾云舟气焰,顺便为自家灯魁造势,却没想到被对方三言两语扣上了“搅扰寿宴”、“其心可诛”的大帽子!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一首沉默旁观的凌刺史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好了。”
他拄着拐杖,在顾云舟和凌尧的虚扶下站起身,浑浊的目光扫过柳、李、周三人,最后落在顾云舟身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今日是老夫寿辰,图的是个喜庆祥和。些许口角之争,莫要伤了和气。云舟献灯,是孝心可嘉。文轩质疑,也是关心则乱。孰是孰非,晚上灯会自见分晓。”
他顿了顿,看向顾云舟,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云舟啊,陪老夫去那边见见几位老友。尧儿,你也来。”
轻描淡写,便将一场风波压下。
既未苛责挑衅者,也未过分褒奖顾云舟,却无形中肯定了顾云舟“献灯贺寿”的正当性,并将他带离了是非之地。
至于周文轩的质疑?一句“关心则乱”便打发了,晚上“自见分晓”更是暗示:用实力说话,别玩嘴皮子。
顾云舟立刻躬身应道:“是,祖父。”他扶住凌刺史的手臂,姿态恭谨温顺,仿佛刚才那个言辞锋利、气势逼人的不是他。
凌尧也默默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离开,留下身后神色各异的众人。
柳公子和李公子面面相觑,心有余悸。周文轩脸色铁青,盯着顾云舟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毒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他想起家中长辈的叮嘱和周家今晚的“安排”,心中冷笑:顾云舟,让你再得意片刻!晚上有你哭的时候!
而顾云舟,在转身的刹那,眼底的冰冷瞬间化为温润笑意,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他微微侧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长随,对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顾云舟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掌控一切的弧度。
周家?跳梁小丑罢了。
蹦跶得越欢,晚上摔得越惨。
这寿宴的舞台,终究是为他和凌家准备的。
至于这些挑衅?不过是开胃小菜,正好让他活动活动筋骨,也让某些人看清楚
——他顾云舟,配不配得上凌家这“高枝”!
凌刺史感受着手臂上沉稳的力道,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