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脱下外氅,语气平淡。
长庚立刻捧上一个精巧木盒:“大郎君,下午二娘子亲自送来的…说是生辰礼。”
顾云舟接过盒子,指腹摩挲过光滑檀木。
下午?趁他清点外院箱笼的空档?
倒是会挑时机。
他嘴角那抹笑意倏忽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子春衫。
料子并非华贵的绫罗,却是一种极清浅、仿佛初春江水流淌过的青色
——天水碧。
最难得的是,衣襟、袖口处用深浅不一近乎同色的丝线绣着极细腻的流云暗纹,若不细看,几乎融于衣料本身,低调而精致。
顾云舟对衣料何等熟稔,一眼就认出这料子,正是他上次从南边带回给顾寒知做新裙的上等天水碧料子中,最好的一匹。
那匹料子,他记得她很是喜欢。
旁边正插花的贵生瞥见,忍不住赞叹:“二娘子的针线越发精进,这般暗绣功夫……”
顾云舟一个眼神扫过,贵生后半截话立刻咽了回去,默默垂首抱着花瓶退下。
内室再无旁人。
顾云舟指尖拂过针脚,动作轻柔,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他踱至书案边,案上桃花开得正艳。
修长手指拈住一朵最娇嫩的花瓣,指尖缓缓收拢、碾磨……
橘黄灯火下,那鲜红的花汁在他苍白的指间蜿蜒流下,刺目如血。
踱到窗边清水盆前,他望着水中倒影,让破碎的花瓣自指间无声坠入水面,
又将染汁的指尖浸入清水,看血色如蛛网般消散。
“知知……”低沉嗓音几乎消融在夜色里,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甜腻,
一丝令人骨髓生寒的掌控欲,丝丝缕缕地,蛛网般无声裹紧了远方凝香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