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先生忙答。
顾云舟“嗯”了一声,合上账本,唇角弯起无懈可击的弧度:
“节礼单子劳您费心,午后长庚来取。我去瞧祖母。”
身影挺拔如松,消失在月洞门外。
王先生望着空门,松口气,擦了擦额角虚汗。
“啧,东家这身威压,麒麟儿名不虚传。”
算盘珠子都跟着他脚步乱颤。
正院檀香缭绕,老夫人捻着佛珠听嬷嬷碎嘴,见顾云舟进来,老脸笑成菊花:
“远哥儿回了?都安置妥当?”
“祖母安好,万事皆顺。”
顾云舟温顺落座,接过茶盏。
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眼底一丝狩猎般的幽光。
“王老那边账目清朗。只是…瞧见给寒知妹妹和田妹妹定了拔步床的定金?”
老夫人“唔”一声:“女儿家出门,体面是头等。
田丫头自有她父母添妆,咱顾家意思意思便罢,总不能让人家连嫁妆都指望咱白嫖去。
至于寒知丫头——”
笑意稍敛,语气转硬,“多贴她些!
杨家是清贫,可杨父好歹是个夫子,那杨子臣眼看就是秀才,两年内中举怕也八九不离十。
铜臭再多,抵不上读书的清贵!
咱家这叫广结善缘,往后自有好处。
她嫁妆厚,过去了夫家才不敢轻慢。”
顾云舟垂眸听着,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沿。
多贴些?
他脑中飞快盘算着祖母言语中传递的信息:
顾家看好杨子臣的潜力,愿意提前投资。
而给陈田儿体面但不包办,则是对陈家的一种含蓄态度
——别指望顾家当冤大头全掏了。
“祖母思虑周全。”他温声道,旋即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
“只是孙儿看寒知妹妹恹恹的,……这丢了生母,女儿家心中郁结也是常情。
孙儿想着,是不是着人再细细寻访一番李姨娘的下落?
她一个弱质女流,在外总是不好……”
“寻什么寻!”
顾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佛珠串子啪嗒一声砸在桌上,脸上温情尽褪,只剩下刻骨的鄙夷与怒意,
“那个不知廉耻的贱婢!
卷着你爹给的金银细软,还闹得满城风雨!
寻她?寻回来也是丢人现眼,污了我顾家脸面!”
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你回去告诉寒知,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从今往后,就当她没那个娘!
让她安心备嫁,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疼她一场,她也得识大体,顾全顾家的体面!”
顾云舟“神色凝重”,连忙恭声:
“祖母息怒,是孙儿糊涂了!
这等家门丑事,自当捂紧,绝不能再污了家里清净!
孙儿这就去劝寒知妹妹,定让她明白您苦心。”
他垂下的眼帘里,精光一闪而逝
——李姨娘私奔卷财的污名,在顾家这儿,算是彻底焊死了。
这倒省了他许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