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层脂肪被卤得恰到好处,丰腴却不油腻,卤汁清香淡雅,丝丝缕缕浸透了鹅肉,带来截然不同的禽类风味。
鸭子哪有鹅有排面?
这清爽劲儿,一点不齁,讲究!
最让尚寒知惊艳的莫过于清蒸鲥鱼。
银光闪闪的鱼鳞完整覆盖着鱼身——隆禧特意命两班快马日夜接力,从长江下游采买活鱼,清晨捕获,午时便上了她的餐桌。
清蒸做法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鱼的鲜美,鳞下那丰富的鱼脂在高温下融化成醇香的汁液,鱼肉细嫩如凝脂,几乎入口即化,只留下弥漫整个口腔的至鲜。
她顾不上烫,银箸精准地在鱼肉间游走,巧妙地避开细刺,动作如行云流水,吃得优雅又豪迈。
隆禧大多数时候只是执箸慢饮,面前的佳肴只浅尝几口,更多的时候是在看她吃。
目光扫过她那几乎要迸发出幸福光晕的脸颊,嘴角噙着的笑意如同水中的月影,静谧而深刻。
首到她为了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烫干丝再次发出惊叹时,他才放下茶盏,声音依旧是温润的底色,缓缓道:
“扬州之味,贵在‘时’与‘鲜’二字,是天时地利的馈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成就一方珍馐。
离了此处,纵是模仿,亦难得其神韵精髓,强求……大抵也是徒劳。”
他说话时,指尖轻轻划过盛着烫干丝的白玉小碗边缘,仿佛只是在评论食物。
但最后那句“强求亦是枉然”,却带着一种微妙的双关,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她满足的脸庞,似乎不仅是在谈鱼米之乡的美食,更是在品评某些人、某些事、某些不可替代的“此时此地”。
终于,压轴大戏登场——蟹粉豆腐。
这是一道考验火候与配比的功夫菜。金灿灿的蟹粉如同流动的黄金,将嫩豆腐温柔包裹,热气氤氲,鲜香西溢,
入口便是极致的醇厚滑嫩,蟹黄的鲜香与豆腐的清甜在口腔里跳起最和谐的华尔兹。
“人间绝色!”尚寒知咽下香滑的豆腐,满足地眯起眼,口中妙语连珠,试图赞美。
完美收工!这道菜必须打满分!
等等…牡丹鱼片?好像是个名菜……御厨也做这个?
康熙好像挺爱……?
尚寒知的赞美瞬间卡壳在喉咙里,表情凝固了一瞬。
隆禧正慢条斯理地拿起调羹,准备也品尝一口这道费尽功夫的美味。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她瞬间的僵硬,只是温和地将调羹中的金粉嫩白送入口中。
尚寒知深吸一口气,立刻拿出影后级别的应变能力,脸上瞬间切换上温婉得体的笑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找补道:
“当然,此地的蟹粉鲜香淳厚,豆腐更是嫩过婴儿肌肤。
那北边的‘牡丹鱼片’嘛……刀工是好的,可惜火候过于刚猛霸道,失了江南这一味温润柔美之魂髓。
两相比较,自是高下立……咳,各有千秋了!”
话音未落,一股辣椒末的辛辣感猛地窜上喉咙!
擦!哪来的暗器辣子?!
刚才抢三丁包蘸料的时候沾到了?!
“咳…咳咳……”她瞬间咳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刚才伪装的优雅仪态荡然无存,狼狈不堪。
就在她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的时候,一只白瓷小碗被轻轻推到了她的手边。
碗里是刚温好的杏仁茶,细滑洁白,散发着暖融融的甜香,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喉间的灼辣。
“尝尝这个,也是南边的方子。”
隆禧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依旧温润平缓,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她刚才的失误和失态只是他的幻想。
“败火润喉最好。”
尚寒知捧着那碗温热的杏仁茶,感受着顺滑细腻的茶汤流过喉咙,不仅驱散了辛辣,也奇迹般地抚平了她心中刚刚炸开的小型海啸。
她偷偷抬眼看向隆禧。
他正垂眸,用一方素帕细细擦拭着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汤羹痕迹,侧脸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静包容,那“病弱”的轮廓线条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在回廊的阴影里,两道黑影悄然隐没于转角,无声无息,如同融入墙体的苔痕。
那是阿林保精挑的王府侍卫,在严密却又悄然的守护中,敏锐地捕捉到了更远处街角,某个陌生商贩似有若无投向宅邸方向的一瞥。
尚寒知对此浑然不觉。
她的心神全被杏仁茶的暖意和劫后余生的轻松占据,只懒懒地靠在椅上,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