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的监视与试探,都可能被那影鬃视作挑衅,那熔金竖瞳隔墙一瞥的结果……李世民不愿赌,也赌不起。
“传旨。”李世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对侍立在阴影中的内侍总管说的,“即日起,撤换静庐所有原属宫中的侍从宫人。从……长乐公主殿中,挑选三十名最伶俐、最本分、且胆子稍大些的宫女内侍,派往静庐伺候。告诉她们,她们的职责只有一个:尽心侍奉神使林石,满足其一切合理所需,使其在长安,有如归家之安适。多看,少说,尤其……绝对不许窥探神使与那影兽的任何举动!违者,杖毙,累及家人!”
内侍总管心头凛然,深深躬身:“老奴遵旨。”
从公主殿中选人,这是将最亲近、最信任的一部分力量派了过去,同时也是一种隐晦的联结信号。
“另外,”李世民的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那座新贵府邸,“林卿初至长安,居所简陋,恐有怠慢。命将作监,调拨最好的匠人、物料,一切按照林卿心意,对静庐进行扩建修缮。范围……可囊括西苑演武场毗邻之荒地。他若有兴土木之念,无论规制,尽数允准,所需钱帛,由朕内帑支取。”
内侍总管再次躬身,心中咋舌。将西苑演武场荒地都划进去?这几乎是给了林石在皇宫旁边营造独立庄园的特权!陛下对这位神使的优容,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仅仅是物质上的怀柔。李世民很清楚,这些对于一位能自供巨兽所需、随手拿出奇珍的人来说,意义有限。真正的重注,在更深处。
他想起了昨夜立政殿中,长孙皇后那温婉却字字千钧的话语:“……若以我皇室金枝玉叶,结此良缘……血脉相连,便是最牢固的羁绊。”
丽质……李世民脑海中浮现出长女李丽质那温婉娴静、却又隐含坚韧的秀丽面庞。她是嫡长公主,身份尊贵,性情端方,聪慧识大体。
更重要的是,她从长孙皇后那里继承了非同一般的沉静与勇气。
昨日皇后私下试探,她并未如寻常闺秀般惊恐退缩,反而流露出对那“驭兽奇人”的好奇与探究之意。
这丝好奇,如同一粒微弱的火种,在李世民心中点燃。
一条以血脉亲情为索,试图拴住那翱翔九天之蛟龙的险途。
风险巨大,若丽质受惊或委屈,他将痛彻心扉。
但潜在的回报……一个拥有穿梭异界、驾驭恐怖巨兽能力的驸马,一个足以让大唐国祚延绵、威慑万邦的强大盟友……
这念头如同藤蔓,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时机未至,还需……徐徐图之。”李世民低声自语,强行压下心头的灼热与刺痛。
他需要更清楚地了解林石这个人,了解他的性情,了解他对大唐、对皇室的态度。
贸然抛出公主,只会适得其反。
“传旨弘文馆,”李世民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即日起,凡林神使有所需,无论经史子集、医卜星相、山川地理、志怪奇谈……乃至前朝宫廷秘档、番邦图籍,一律不得阻挠,尽数开放予其阅览抄录。着虞世南、褚遂良等饱学之士轮流值守弘文馆,若林神使有询,需耐心解答,不得藏私。”
知识,或许是一条接近的桥梁。一个能驭使巨兽、穿梭异界的奇人,对知识的渴求,或许远超对权势财富的欲望。
平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平衡。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
他不能将所有赌注都押在林石一人身上。大唐的根基,在万千子民,在精兵强将,在朝堂群臣!
恐惧林石的力量,需要林石的威慑,但绝不能依赖,更不能让其成为帝国唯一的支柱!那将是更可怕的覆灭之道。
他的思绪转向了北疆。
“召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兵部尚书杜如晦、右武卫大将军李靖,明日寅时,于两仪殿议事!”
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议题只有一个:趁突厥新败,人心惶惶,精骑突进,犁庭扫穴,彻底荡平漠南王庭!毕其功于一役!”
内侍总管心头一震,凛然应诺:“遵旨!”
恐惧那深渊的力量,需要那深渊的凝视。但,大唐的龙旗,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趁那深渊凝视带来的喘息之机,以雷霆万钧之势,以李靖为锋刃,以玄甲铁骑为爪牙,彻底斩断突厥的脊梁!让帝国的威严,建立在铮铮铁骑之上,而非寄托于莫测的神魔一念之间!
这才是帝王之道!在深渊边缘起舞,借其势,壮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