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地,像是专门来为某段错过补刀。
雨打在画包上,打在他的肩上,像是无数个指头,在敲打他的悔意。
他开始往下跑。
不顾雨水糊眼,不顾脚下的石子打滑。
“米悦!!”
他喊破喉咙。
脚步砸在泥泞里,像在咒骂自己。
他该早点看她一眼。
他该早点停下手里的笔。
他该早一点——听出她那句“我去走走”背后的委屈。
可他什么都没做。
只画了一幅风景,却把她一个人,留在了画外。
他跑过山路,冲进树林,每一棵树下都喊过她的名字,每一个拐角都幻想她突然回头说“你来啦”。?c¢q·w_a?n′j′i^a¨.!c\o`m-
可她没出现。
只有山间的风,越刮越猛,像是连整个世界都在惩罚他迟钝的心。
他跌倒了一次。
膝盖擦破皮,血混着雨,顺着裤腿滑下来。
他没停。
像疯了一样往山上冲。
嘴里只重复一句话:“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他不是没想过她只是赌气。
可山这么大,雨这么急。
她一个人,如果走散了……
“不、不行……不行……”他捂着额头蹲在一块湿滑的岩石边,浑身颤抖。
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下沉。
然后——
他听见了铃声。
不是风铃,是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
不远处,像是有一间老木屋,风雨中若隐若现。
他挣扎着站起来,拼命奔向那声音的方向。
衣服湿透了,脚步踉跄,狼狈得像一条被卷出岸边的鱼。
终于,他看见了她——
她坐在那间守林人的小木屋前廊下,抱着双臂,在焦急地张望。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里是没来得及藏住的委屈,还有——
一瞬间的惊喜。
他冲过去,跳上,一把抱住她,整个人像是溺水后终于爬上了岸。
“你疯了吗……你走了我……我……”他嗓子哑得不像话。
她被他撞得后仰,鼻尖蹭到他冰冷的颈窝。
“你要走,也带上我好不好……”他说着,声音几乎碎了。
“你别一个人走……”他像是怕她再次不见,“我怕你不回来……我真的怕……”
她咬住唇,眼泪憋不住,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就是想你看看我。”她一边哭,一边轻轻捶打他,“你眼里只有画、只有光、只有风景……我呢?”
“我不是风景吗?”
“我不是你说过最想画的人吗?”
“我就在你身边……你都不看我一眼!”
她声音嘶哑,像是把那一整段被压下去的情绪,全炸了出来。
他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
“我看……”他哑着嗓子,“我一直都在看……只是我看不够。”
“是我错了。”
“我再也不会——让你等我一句‘等一下’。”
他们在雨中抱着,湿透,发抖,却谁也不松手。
风还在刮,雨还没停。
可这一刻,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彼此心里。
——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像是这场雨夜的呼吸终于找到了出口。
屋内有些昏暗,一张木床,尽管地面上有些柴木和老旧的农具,还有一个半截烧柴用铁皮桶,但是,倒也显得干净。
木地板踩上去“咯吱”响,像他们心跳不稳的节奏。
周墨抱着米悦进门,脚步急促却小心。
他放她在木床上,蹲下来,动作轻得像在碰一张湿透的宣纸。
她的头发湿得像雨后被打落的花瓣。
他检查了一下,好在她的衣服还好,没被淋湿。
她抬眼看他,眼里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痕,像雨后的玻璃,模糊却动人。
“你冷吗?”他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
“你怕我走,是不是?”
她终于问出这句话。
他没应。
他只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