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向那片灌木丛。铁牛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那颗粗糙的五角星在火光映照下，像一颗凝固的血泪。

“小豆，” 林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我们不能把铁牛兄弟留在这里…喂了野兽。”

周小豆身体一颤，看向铁牛的尸体，又看向气息奄奄的连长，眼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明白林峰的意思，但现在带着连长移动都困难，再去掩埋铁牛哥…

“挖不了坑了…雪太硬，地冻住了。” 林峰的目光扫过周围，最终落在旁边几块巨大的、半埋在冻土里的岩石上，“把铁牛兄弟…抬到那几块石头中间的空隙里…用雪…用树枝…把他盖起来。暂时…只能这样了。等连长好了…等我们找到大部队…一定回来…带他回家。” “回家”两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周小豆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他用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地起身，走到灌木丛边。林峰深吸一口气，忍着强烈的心理不适和悲伤，和周小豆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铁牛冰冷僵硬的遗体。那具身体轻得吓人，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重量。半块冻硬的青稞饼从他僵硬的手指间滑落，掉在雪地上。

两人将铁牛的遗体轻轻安放在几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凹槽里。周小豆仔细地将那半块青稞饼放回铁牛僵硬的手中，又将自己头上那顶破旧的军帽摘下，轻轻盖在铁牛年轻的脸上。林峰则和周小豆一起，用能找到的所有枯枝、积雪和松针，尽可能厚实地覆盖在遗体上，堆起一个小小的、简陋的坟茔。没有墓碑，只有岩石缝隙间露出的、那颗靛蓝布料上的五角星，在积雪的映衬下，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战士最后的忠诚与孤独。

做完这一切，两人回到火堆旁，精疲力竭。悲伤和寒冷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们的意志。张铁锤在火光的温暖下，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但脸色依旧青灰，腿上的冻伤部位呈现出可怕的紫黑色。

“林…林大哥…” 周小豆抱着膝盖，蜷缩在火堆旁，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疲惫过后的迷茫，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林峰紧紧捂着的胸口位置，“刚才…在那边摔跤的时候…你掉出来的…那个会发光的…是什么东西？是…洋人的宝贝吗？”

来了！林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最担心的问题，终究还是被问了出来。怀表的秘密，终究没能彻底掩盖住！周小豆那惊愕的一瞥和此刻的疑问，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山洞里短暂的“生命雷达”体验，藤蔓后精准的伏击点，还有那块闪烁着幽蓝星芒的非自然造物…这一切都无法用常理解释。周小豆虽然年轻，但绝不傻。战场上的首觉和刚才亲眼所见的诡异，足以在他心中埋下巨大的疑团。

林峰的大脑疯狂运转。编个故事？说是家传的夜光怀表？或者捡来的不明物体？周小豆会信吗？秦有福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一块可能值钱的怀表就足以引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是这种明显超越时代的诡异之物！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是他，连周小豆和张铁锤都可能被牵连！

但否认？或者说没看清？周小豆显然己经看到了那幽蓝的光芒和奇异的晶体！

怎么办？！

林峰缓缓抬起头，迎向周小豆那双带着困惑、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探寻的眼睛。火光跳跃，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山洞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沉重，悲伤之上，又笼罩了一层无形的猜疑和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