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袖中滑出一张符纸,火光一闪,接生婆的眼神便恍惚起来。襁褓被悄然调换,真正的沈家血脉被裹进粗布,送出了高门大院……
画面再转,他看到那个孩子被一对善良的夫妇收养。头十年虽不富贵,却也衣食无忧。可十岁那年,一场大火吞噬了养父母的家。孩子从废墟里爬出来,从此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在寒冬里蜷缩在破庙角落……
幻象消散时,沈崇山的手在剧烈颤抖。他早就觉得沈钰之不像沈家人——既没有夫人那双灵动的眼睛,也不像自己这般轮廓分明。只是这些年顺风顺水,他便没往深处想……
"我儿子......"沈崇山嗓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他现在在哪儿?"
幻象最终定格在雪夜街头——苏琮安浑身是血地倒在苏槿车前,苍白的脸上沾着雪花。沈崇山心头猛地一紧,还未及开口询问,余光就瞥见了站在厅中的青年。
他缓缓转头,当看清苏琮安的样貌时,整个人如遭雷击。那眉眼间的神韵,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夫人,而坚毅的下颌线条,分明就是自己的翻版。二十年来的疑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苏槿展示的幻象顿时变得无比真实。
"孩子......"沈崇山的声音突然哽咽。
他踉跄着上前,布满老茧的双手颤抖着抚上苏琮安的脸庞,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每一处熟悉的轮廓。滚烫的泪水在他通红的眼眶里打转,"是爹糊涂,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苏琮安神色平静,既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也没有刻意疏远。他任由这位陌生的父亲触碰,眼神淡然得像在看待一个寻常的清晨。
沈崇山一把抓住他的手,粗糙的掌心紧紧包裹着儿子修长的手指,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跟爹说说,"他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这些年来...你都经历了什么?"
苏琮安轻描淡写地讲述着,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说起养父母家的温暖,说起十岁那场大火,说起寒冬里和野狗抢食的日子......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在沈崇山心上反复拉扯。
青年越是淡然,老军阀攥着他的手就收得越紧,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肉里。
待父子相认的激动稍平,沈崇山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然阴沉。他重重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好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敢这般算计我沈家血脉——"他咬牙切齿,眼中杀意翻涌,"就这么死了,倒真是便宜他们了!"
目光转向静立一旁的苏槿时,沈崇山神色微变。他打量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想起方才那神乎其技的手段,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姑娘这身本事......"
苏槿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掠过案上白梅。花瓣无风自动,在她掌心化作一缕轻烟。"这是天机。"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探究的意味。
沈崇山立即噤声。
在乱世摸爬滚打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高人,绝非寻常手段可以应对。
他转而看向身旁的苏琮安,心头涌起一阵后怕——若非阴差阳错遇到苏家,只怕他们父子此生都要被那对贼子蒙在鼓里,沈家基业更要落入仇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