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要亏三个月工钱;他给罢工学徒涨工钱的时候,根本没算过投资回报率。这些决定,算法算得出来吗?”
全息影像突然卡顿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问住了。苏晓想起开发初期,ai团队为了复现苏承宗“凭手感选木料”的决策模式,收集了上万组木材密度数据,却始终模拟不出那种近乎直觉的判断。直到有天李师傅说:“老掌柜选木头,闻的是雨后森林的味道,听的是敲击时的回音,这些哪能装在芯片里?”
“保留‘先祖故事’模块。”苏晓的手指在控制屏上点了删除键,商业预测相关的代码像雪花般消散,“每天讲一个真实故事,不准添加任何分析和判断。”
三、烟袋锅里的往事
虚拟苏承宗系统正式上线那天,苏晓收到了三十多条家族成员的消息。有人说这是“数典忘祖的噱头”,也有人抱怨“不能预测行情还有什么用”。但当第一天的故事推送出去后,反对声渐渐小了。
故事是关于1912年的冬天。全息影像里的苏承宗蹲在结冰的河面上,手里拿着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楠木:“那年头木料商把泡过水的木头当新料卖,我就带着学徒在护城河冰窟窿里泡了三天,摸清楚了泡水木料的手感。后来苏州城里的木匠都来我这进货,说苏家的木头不会骗人。”
李师傅特意来办公室找苏晓,老人手里捧着个铁皮盒,里面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卷尺。“老掌柜说过,做生意就像量木料,差一分毫都不行。”他指着手机屏幕里的全息影像,“这故事我听爷爷讲过,但没说过冰水里泡三天的细节——当年我爷爷就是跟着他在冰窟窿里捞木头的学徒之一。”
系统上线一周后,后台数据显示,家族成员的平均收听时长从最初的3分钟延长到17分钟。苏晓的堂弟苏明辉,那个总说“老故事不值钱”的销售总监,连续五天准时打开系统。他在家族群里发了条消息:“今天听到老掌柜1938年把工厂改成难民营的故事,原来我们家早就做过‘共享空间’了。”
最意外的反馈来自设计部的年轻人。他们正在做一款针对z世代的新中式家具,瓶颈卡在如何让传统纹样更现代。直到听到苏承宗讲1925年的故事:“那年流行西洋花纹,我让学徒把缠枝莲纹改得像藤蔓,结果上海的洋行一下子订了三百套。不是老东西不好,是我们没让它跟上人的脚步。”
设计总监连夜修改方案,把榫卯结构的节点做成可拆卸的装饰,推出后在年轻人群里成了爆款。“不是系统给了灵感。”她在庆功宴上说,“是老掌柜那种‘不守旧也不忘本’的劲儿,比任何市场分析都管用。”
苏晓偶尔会在深夜打开系统。全息影像里的苏承宗坐在老槐树下,烟袋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讲的都是些琐碎往事:如何教学徒辨认木料年轮,如何在账房先生算错账时打手心,如何在战乱年月把最好的木料留给结婚的工人做嫁妆。
这些故事里没有商业秘籍,没有成功公式,只有一个手艺人对木头的敬畏,对人的体恤。有天李师傅颤巍巍地说:“听着听着,就想起我爷爷说的——老掌柜做生意,眼睛里不光有账本,还有人。”
四、木纹里的传承
虚拟苏承宗系统运行到第三年时,成了苏氏集团的特殊传统。新员工入职第一天,会收到系统推送的“苏承宗与第一块进口红木”的故事;逢年过节,家族群里会自动播放当年的节庆往事;连工厂车间的休息区,都装了全息投影,工人师傅们午休时,常会围着听一段老故事。
苏晓在一次巡厂时,看到几个年轻木匠围着虚拟苏承宗,听他讲1930年如何解决木料开裂的问题。“老法子是用糯米浆混石灰。”全息影像里的老者用手比划着,“现在有更好的胶水了,但道理是一样的——要让木头和木头真心相贴。”
一个年轻木匠突然问:“要是老掌柜遇到现在的环保政策,会怎么做?”这问题不在系统预设的故事里,全息影像沉默了几秒,烟袋锅在空中顿了顿:“民国二十六年,我烧了三船带虫眼的木料,账房说够买十亩好田。但我爹说,做木头生意的,心里得有杆秤,比天平还准的那种。”
苏晓站在阴影里,看着年轻人们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忽然明白,自己当年关掉商业预测模块是对的。真正的传承从来不是复制过去的决策,而是理解那些决策背后的价值观——就像苏承宗不会知道什么是碳关税,但他一定懂得“不亏心”三个字的分量。
那天下午,李师傅的孙子在车间里试做新设计的榫卯结构,反复调试都不理想。他烦躁地坐在地上,无意间点开了虚拟苏承宗的故事,正好讲到1921年苏承宗为了做一套仿明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