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一步,气息忽然靠近。
她此前日日呆在朝眠峰上,檀香都快渗进脾肺,身上多少还残留些香气,平时靠近时,越尔也会闻到,只是比之自己略淡。
但这时却闻不到了。
那点子独属于朝眠峰,或是说独属于她的味道,只出来金陵几日,就淡得几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气息,越尔这时才突然发现,这屋里也点了香,是九和香。
——长珏惯爱用这个。
她心口顿时被攥紧,就算知道徒儿应当与长珏没有关系,但只一想到祝卿安也沾了九和香的味道,她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
像极了长珏归魔时,骤起的被背叛之感。
哒,刀鞘磕碰桌面之声,将她唤回神,眼前是凑得很近的姑娘,衣襟整齐,气息平和。
与她如今这副样子可谓是对比鲜明。
她太狼狈了。
越尔一瞬再不敢呆在此处,只觉多停留一会儿都要崩溃。
祝卿安只是拿刀,想起她身上有伤,终究是念在师徒情分,还欲嘱咐她些什么。
肩上猝不及防袭来一阵推力,她没有防备,往后踉跄两步,不解抬头。
女人已然拢好衣衫,气息不定,落了地,“你同我回去。”
她话里没有给祝卿安拒绝的意思,几乎是咬牙,又道一遍,“你随为师回去。”
就算不是长珏,她也不能接受徒儿与这些东西沾边。
越尔浑身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那片血海之上,师姐站在长珏身旁,眼底无光,只毫不留情向她攻来。
回朝眠峰就好了,那儿干净,只有她们二人,再不会多出什么别的阿猫阿狗。
她突然爆发的情绪让祝卿安拧了眉,心软尽散。
果然不该对这女人抱有什么希望,她到现在也不会尊重自己的意见。
“出去。”祝卿安又一次学她,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越尔愣神,神色慌乱看向她,眸中有一些让人读不懂的昏暗。
“我不想看见你。”银发姑娘一字一句认真对她说道。
“徒儿?”女人身子有些发抖,似乎在压抑什么。
祝卿安没有再多说,只猛然扯住她手臂,拖拽着她往门口走。
“你当真不和为师走?”越尔另只干净的手攥住她的腕子。
银发姑娘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力气大得出奇,很快和她拉扯到了院门前。
祝卿安用刀柄按开她拽着自己的手,把门一踹,推搡她肩膀,干脆利落地推人出去。
砰——院门在越尔背后合上。
她气得肝颤回头,全然不敢信自己的乖徒儿会把她扔出来。
还是在那档子事才做一半的时候。
何其相似的场景,只是风水轮流转,这会儿终于轮到她了。
越尔双腿发软,顿退两步。
这对她而言可真是莫大的羞辱。
屋内,祝卿安送人离开,回来瞧见木桌上那一小片水渍,脚步顿时扎住。
她抬手不自觉扼住自己的喉间,稍稍用力,吞咽一下,忙去寻了布将其擦干净。
处理完越尔留下的痕迹,祝卿安才枯坐在木桌旁放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许久,直至烛火渐弱,她才一愣神,停住思绪。
原是灯油快没了。
她虽是夜间也亦能视物,但自从被玄无缠上后,若无光亮不太习惯,总觉暗处会有阴脏之物潜藏。
祝卿安当修士太久,再没用过这等凡器,一时竟忘了灯还需添油,又是不知节省,只天一暗下便点,那具浅底高杯苦苦支撑多日,终于是油尽灯枯,再不能发亮。
呼——今夜她忘了合窗,寒风悄入内,霎时将那节颤颤巍巍的灯芯吹灭。
银发姑娘体内骤然一冷,不由打了个寒噤。
今夜冷得有些不同寻常。
脑中乍然一痛,祝卿安捂住额角,眉头瞬间拧起。
怎么回事?
一道浅薄的黑气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识海,在其中探开神魂,祝卿安身子疼得紧绷,脖颈隐透出一道青筋。
玄无阴森的声音歇散多日,再度在她脑中响起:
“啧,修养好几日,总算恢复了些灵力。”
院子外,越尔抿唇,幽幽看向院墙,这儿不高,虽然刚刚看起来不敌徒儿力气,但她身手也不算差。
用些巧劲就能翻上去。
金陵虽居中原,但偏北,这时已是深秋近冬,夜风寒凉,冷冽在越尔身上擦过,冻得她脖颈一凉,清醒过来。
真是气昏头了。
越尔咬牙,她堂堂一方仙尊,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偷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