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祝卿安一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配得感,满腔情思凝成一滴泪,自眼尾滑落。
滚烫泉水倾出,顺带送走了祝卿安这些时日的诸多怀疑。
师尊也是爱她的吧?
一切沉寂下来,越尔仔细替她洁净了身子,或许是氛围太温馨,又或者是她们方才如此亲近过,祝卿安没了戒备,温软问出她今夜来找师尊的真正缘由。
“师尊,那位毕烛师姐,是什么容貌?”
“其实她是不是……”我阿娘?
银发姑娘话才说出头句,就让越尔凉了半边身子,师姐……她终于从这几日奇异的情绪中找回神智,眼前徒儿眼要睁不睁的身影渐渐与那人重合。
将她一夜的自欺欺人都拖出来摊开,心绪无处遁形。
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次都没想过师姐。
“住口。”越尔难以接受这点真相,又或是说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就淡忘了那人。
怎么能,她被轰然涌上的耻意和悔意冲荡,师姐的过往唯剩自己还记得了,她怎么能忘?
越尔痛苦太甚,再不想见到徒儿,只退开身子,“出去。”
祝卿安话音皆卡在喉间,茫然无措看向她,“师尊?”
“出去,不要再让为师看见你。”越尔心绪太乱,已然不想再管自己的话会不会伤人。
银发姑娘好不容易消散的忧虑又追回来,她跪起去牵越尔的手,“徒儿又做错什么了吗?”
“我说出去。”越尔一把挥开她的手,凤眸里盈了怒气。
祝卿安脊背发抖,犹如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浑身发冷,但她还是想再挣扎挣扎,软着声音去求,“师尊夜深了,不若我们睡下吧?”
越尔没有再开口,只是冷眼背过身,用灵力将她扔了出去。
银发姑娘并未发现,在她摔在地上之时,有道灵力将她轻托一瞬,很快无声消散。
砰——木门在眼前决绝合闭,差点拍在祝卿安脸上。
她跪起在房前,慌张敲门,“师尊?”
没有人理会她,此时大家都已睡下,舟上灯暗凄清,只有她孤零零站在房门外,背影寂寥。
“师尊……”祝卿安渐渐握紧拳,无力靠在木门上,缓缓跪坐。
毕烛真的是阿娘吗?
为何只要一提毕烛,师尊就会这样。
那个人对师尊就如此重要?
重要得——祝卿安身体明明还有方才的余韵,可心底却只剩得荒芜。
重要得仿佛,自己在师尊心里连对方一个名字都比不上。
榻上,越尔像是脱力一般,双腿发软,一点点躺倒,她颤着手捂脸,胸口艰难起伏,沉重溢出一道酸涩泣音。
师姐……我该怎么办?
三场比试的名次皆是在最后公布,雪山之行结束后,各宗门便前往下一处场地,中间会有几日间隙供修士恢复。
这几日,祝卿安靠着一点希冀强打精神,一直去找越尔,可师尊房门紧闭,再没理过她。
“小师祖?”商陆正准备去找燕处然,路过就见祝卿安杵在仙尊房外,不由疑问出声,“您在这儿作甚?”
祝卿安一时不知如何答她,欲言又止。
“仙尊不是早出门去抽签了?你不知道?”商陆也不知道这姑娘站了多久,好心提醒。
她每日都和莫辞盈待一块,自然知道昨日莫辞盈就已通知仙尊前去为团体战的比试顺序抽签。
师尊走了?祝卿安僵住,还残存的希望彻底熄灭,她眸光黯下,喃喃出声,“原是这样。”
原是这样……师尊说的不想再见,果真就连出门也不愿告知她一声了吗?
头一回献出自己全部心意,就惨遭抛弃的年轻姑娘木木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身心交融之后不是终成眷属,而是再不相见。
*
每届团战都在圣地擂台开启,但圣地踪迹不定,每回开启的地点也不一,此次圣地出现的地界很巧。
是西域。
广阔荒原上,腾起一座巨大环状赛场,中央置六个擂台,圆墙是一间间洞穴,一间就可坐入三四人。
此时学子们都还在仙舟上加紧修炼,唯有各宗门伴行长老集聚于此,进行比赛次序的抽签。
“可齐了?”有一苗疆打扮的女人问道。
她是五仙教派来的伴行长老,一身银饰琳琅,唇抹一层口绿,隐有为首之势。
五仙教便是上回比试取得魁首的宗门。
“还有上清宗。”玉璇门长老背负长剑,嫌恶出声。
听见这名字,其余门派长老们也不由拧了眉,心道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