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着就像师尊一直在此等自己。
祝卿安不知怎的,顿觉一阵酸涩,犹如被人丢下深渊,绝望坠地前那瞬猛然被一片轻柔云雾托住,思绪还未能从恐惧中脱离,心尖就已软化了,碰撞出盛大的空茫。
可细感来又好似回到了阿娘的怀里那般温暖。
她竟有些想哭。
但祝卿安不想让师尊发现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很快敛去眼底那抹水光,缓了神色才走上前去,“师尊又在画符?”
说起来,她很久没见过师尊画符了,好像是自从修炼那门功法之后,就再没见师尊动过笔?
想到这儿,祝卿安忍不住红了脸。
“比试将近,给徒儿画一些符箓防身。”越尔搁下笔,松了袖等朱砂干透。
“比试也能带符箓吗?会不会太不公平……”祝卿安疑惑道。
“谁说是给你比试的时候用?”越尔笑点了点她脑袋,把这个悄悄越凑越近的姑娘推开一点儿。
“百宗比试参与之人众多,鱼龙混杂,免不得有不轨之徒在比试前后,专挑你们这些脆弱的小苗苗下手。
“为师虽然伴行,但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你屁股后面跟着,届时你自己万事小心。”女人说着还将那枚戴了好一段时日的墨玉镯子取下。
“这镯子为师重新加护过,这回徒儿总该愿意戴上了吧?”越尔似笑非笑看她。
镯子……画本……
祝卿安越想越脸热,耳尖发烫收下,“嗯。”
嗯?她忽从女人话里找出些重点,“师尊要伴行?”
“每回比试都会选一名长老伴行,保护学子途中不受伤害,以及处理相关事宜,为师怕徒儿受伤,专去找掌门求来的。”越尔帮她把落下一缕发丝别至耳后,稍偏头低笑,“如何?”
女人今日在耳下坠了一点朱玉,极小一颗,方才掩在发丝里看不真切,如今离得近,随动作晃荡一下,很快吸引了祝卿安的注意。
银发姑娘脊背发僵,满眼只剩她润白的耳垂,脑中闪过一丝大逆不道的想法,猛然又被自己按下,退了两步,“嗯……嗯。”
“有师尊在什么都是好的。”
她顾左右而言她,手也不知往哪放,最后收在袖中握了拳。
越尔满意看两眼徒儿的反应,哼笑一声,直回身子,把已干透的符箓也收好递给她,“出了宗门就用上,别等。”
“嗯。”祝卿安深吸口气点点头。
“好啦,”越尔嘱咐完,收了桌上笔具准备回屋,随意打发道,“自个玩去吧。”
“师尊。”祝卿安下意识喊住她。
“嗯?”越尔闻言停下,半回身扫来,眉梢带疑,显然是等她后话。
祝卿安忍不住朝她走一步,见师尊垂下落在她足前略有冷意的眸色,又徒然顿住,不敢再近,远远站着以目光描绘她面容几息,慢慢摇摇头。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轻喃。
只是想再与您待一会。
越尔默默观赏了一番徒儿垂头丧气的模样,无声勾起笑。
她经历过的情事千千万,人间红尘看来看去这么些年,类似的神色早见过几百回,怎么会不知道这孩子什么心思。
可那又如何?
人就不能太惯着,若给得太多,就会觉得理所当然,日后要是少上那么一点儿,都会开始不满,继而心生怨怼。
可若是一开头就用点稀薄的好处吊着,反而会更加珍惜,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掏出来,只为求得那若即若离的垂怜。
越尔笑容愈发冷淡,看啊,这傻姑娘不也是这样吗?
与寻常人并无不同。
墨发女人忽觉无趣,敛了神色回身,“为师休息一阵,莫来扰我。”
祝卿安敏锐察觉她情绪不对,没由来一阵心慌,很想跟上去,可到底是听惯了师尊的话,定住脚步,恋恋不舍目送她回屋,直到那门合上也不愿移开,黏了好一会。
师尊不开心吗?
她抿唇在原地思索。
想着想着祝卿安又有些意外,说实话这么些年,她见过师尊各种笑,亦或是烦躁,无聊,可似乎真没有哪回看到过师尊难过。
她心口鼓动渐快,焕发出一股不知名的欢悦,或许自己可以尝试安慰一下师尊?
可怎么安慰?祝卿安又苦了脸,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一时抬头恍然,一时又垂头沉吟,半天想不出来师尊会因为什么露出悦容。
银发姑娘不由一阵挫败,她发现自己竟连师尊喜欢什么也不清楚。
怎会如此?她分外沮丧坐在石桌旁,长长叹气。
自己不开心会如何缓解?祝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