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岛
风月楼舞姬苏卿宁一病不起,一时间为整个江塘津津乐道。
文人墨客们吟诗作赋,也有苏卿宁曾经的恩客唏嘘一番。可唏嘘又如何?美人香消玉损,那也是得不到的美人。反倒是赌坊开盘,下注苏卿宁还能否覆出,胡应然一气之下投了许多银两进去,亏了好一笔。
彼时苏卿宁只是只普通的小狐狸,这事儿还是灵儿每日絮絮叨叨跟她讲的。她能听懂的和不能听懂的各占一半吧,灵智好歹是还剩一点,大抵知晓没几个人真正为自己感到难过。
也是,她想,她好像自己一只狐狸的难过就已经很多了。
她的难过有多少呢?她想,如果难过是水,大抵能把整个江塘都淹了。
可这些难过都不是现在才生出来的呀,好像是之前就已经有了。
什么时候呢?
她绞尽脑汁才模糊想出一个人影来,好吧,大抵是从祁空离开开始。
可她好像并不因她人而感到难过,娘亲说将自己的价值寄托在旁人身上是自轻的丶不正确的做法。
——或许是因为那人曾给了她一点希望吧。
一点……从淡漠无趣的生活中脱离出来的希望。
时至今日她还是觉得那段日子欣喜得像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或许本就只是她的臆想呢?
那间屋子里究竟有没有住过人,那支温润如玉的簪子究竟去了哪里……这些都还是悬而未决之事,可她眼下没有精力再去查证,许是等到下辈子也理不清的问题。
时日就这样无趣地溜走了。
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准确地说,保留灵智的时间越来越少。听说她爹娘恰巧在路上被什么棘手事给绊住了,一直没能前来。其实来了也没什么用吧,她有气无力地晃了晃尾巴,还不如别让他们瞧见自己这副样子呢。
可有一日,她听见胡应然与胡大夫悄悄商量,说楼里来了位神秘的客人,听描述好像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是也罢,不是也罢。这么久过去,苏卿宁算是没什么念想了。就算是有,也淡得差不多没了。
他们大抵以为自己没有醒着,这才在她面前讨论这事。两人嘀咕一阵,还是让灵儿将那位自称能治好苏卿宁的客人带进来了。
苏卿宁心里想着不在意,事实上还是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维持着神智。她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衣裙摩擦着皮质短靴,木门吱呀一声响。
可惜,那之后她便失去了灵智。
是以她不知晓自己只有兽性时挣扎得厉害,爪牙皆锋利得很,在祁空手上抓出好几道血痕——当然,这都是后话。她醒来时,祁空已经将伤口处理得妥帖,连她尾巴上雪白绒毛沾染的淡金色血迹也一并用法术清洁了。
她睁开雾蒙蒙的狐狸眼,瞥见枕边搭着的修长的手,疑惑地思量了片刻这双手属於谁。思量未果,脖颈周围的毛好像被一只手缓缓揉着,很舒服,舒服得她眯起眼呼噜了一声。
这倒引起手的主人怀疑了,她好似很不解,奇道:“不是狐狸么?怎么跟猫似的。”
苏卿宁才不想理她,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畜生道里独一只的九尾白狐!跟猫有什么关系……好吧,至少打小娘亲就告诉自己,狐狸舒服了是不会发出呼噜声的。
发出呼噜声的……她大抵是狐狸族里头一只。
她气恼地背过身去,前爪撑起身子就想跑,却被双手捉进怀里。
四爪兀地悬空,她变脸飞快,嘤了一声。
她於是蓦地转头,呲牙咧嘴的想要威胁这人将自己放下,可却在视线触及到她的脸时楞住了。
四目相对,祁空莫名其妙看她对自己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动不动像是被下了定身术:“傻了?”
苏卿宁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可梦里是不会被人拎起来的!她长这么大,已经很少会被人这样悬空拎起来了!她不满地哼哼道:“狐狸不是这样抱的……”
话音出口,她又楞了一下。
倒是祁空,闻言悠悠放下她,但一手还捏着她的皮毛防止她逃跑,诚恳发问:“那应当怎么抱?”
苏卿宁还没从方才自己竟然口吐人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开始庆幸自己现在是只狐狸,如果是人形一定涨红了整张脸。皮毛比祁空想象的还要顺滑,她扭了身子轻易从某人的魔爪中逃掉了,蛄蛹几下钻进被子里,声音透过被子闷闷地传出来:
“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