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账怎么算?
“既不想报仇,叔父南下作甚?”段末波有些气愤地问道。
段涉复辰回道:“我并非不想报仇。南下以来,也不是没杀过邵兵。只不过有些事更重要罢了。”
段末波无语。
叔父所谓的更重要的事,其实就是劫掠。劫掠一切,粮食、布帛、农具、牲畜、人丁等等,什么都要。
最近几年,前往辽西避乱的各路流民不下四万户,这就二十多万人了,全让慕容氏捡着了——部分留在辽西,部分迁往昌黎等地,且耕且牧,为慕容氏提供资粮。
时间一长,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大得没边。简单来说,现在的段部鲜卑既没本事找慕容氏报仇,也打不过宇文氏,只能在幽州苟延残喘——他们确实与王浚闹翻了,但关系复杂得很,未必是敌人,可看作“路人”。
段涉复辰的意思很明了了,保存点实力,别瞎几把打。
部落精壮打完了,谁给你补?
鼎盛时期有控弦之士五万骑的段部鲜卑,现在只有十万人口,最多拉出来三万骑,还不一定每个人都有马,打个吉尔!
还不如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机会劫掠一些人口财货。
河北战乱不休,一些坞堡主、庄园主撑不下去了,于是举族迁移,队伍浩浩荡荡,从固守一地耕作的坞堡帅变成了四处流浪的流民帅,这些人是可以抢劫的,甚至直接把他们俘虏。
搞这些人,不比打邵兵简单?
但段末波不敢苟同。
“叔父不打,我自去找邵贼晦气。”只听他说道:“邵贼有几个水陆转运渠口,人山人海,资粮众多,我去劫掠一把。若有所得,叔父可不要眼红。”
段涉复辰哈哈大笑,道:“文鸯马上南下了,你可去寻他,兴许能合兵一处,做点大事,我却不陪你们了。”
说罢,一拨马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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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九月中旬以来,从后方转运而至中山的粮草就有所减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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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正坐镇蒲阴,几乎每隔几天都能收到各地传来的警讯。
九月初七,就在义从军一部从恒水上游渡河,突至上曲阳的时候,鲜卑骑兵进入河间境内,杀清河崔氏运粮队千余人,劫粮而回。
重阳节那天,鲜卑骑兵又在高阳县东南袭击了一支平原刘氏的运粮队,杀部曲庄客七百余、俘夫子役徒两千。
九月十二,于河间境内大破乞活军乌桓骑兵。
九月十三,再次击溃安平匈奴降兵三千骑。
九月十五,野战冲溃了羯人骑兵两千余。
战斗力极为强横。
骑兵对战时,邵勋帐下那些杂胡骑兵胜少负多,几乎遮护不住粮道了。
金正看完各路败报,意识到鲜卑骑兵的战斗力得另按一档算,不是普通杂胡骑兵能比的。要想驱逐这支在后方四处袭扰的部队,要么从前线抽调义从军骑兵回援,要么打掉章武国,让鲜卑人无从补给,没有后方。
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当初攻破河间后就挥师西进,攻取高阳、中山等郡了。
本以为令狐泥已被他打怕了,死狗一只,不可能有什么威胁,派一路偏师即能监视此辈。可谁能想到,段部鲜卑悍然南下,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之中。
不过好在段部动作有点迟缓,参与进攻的人数也不多,不然的话,这会他面临的断粮风险将更大。
“将军此时实不宜冒进矣。”金正查阅地图之际,宾客甄骈劝道。
金正瞄了他一眼,道:“些许蟊贼罢了,何忧也?陈公将义从骁锐付于我手,岂能如此畏畏缩缩?”
“不如将满督军所部精骑往回调,先驱灭了鲜卑人再说。”甄骈劝道。
“你这老翁——”金正本来要骂的,想了想算了,这厮说得也不无道理。
甄骈察言观色,松了口气。
金将军勇则勇矣,可有时候顾头不顾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鲜卑南下属于意外,事前难以猜度。而且,金将军不是没有准备,无奈乞活军、匈奴降兵、羯人都没干过这帮鲜卑,这就没办法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要么调义从军来扑灭鲜卑,要么聚集鲜卑人几倍数量的杂胡骑兵,用人马堆死他们。
“也罢,我这就让乔洪率三千骑回返。”金正叹了口气,烦躁地说道。
“将军英明。”甄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