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好孩子,喝了这碗虾仁粥,忘记那些不快,好好活着。”
姜娆看着年少的她亮起一双满是仇恨的眼,一手打翻瓷碗,地上落了一片片碎瓷,王的锦衣也一片脏污。
娘自苦般地深居碧波宫,她是个柔弱近乎懦弱的女人,身不由己,便是反抗,也是轻飘飘的力道。
然而常人看来轻飘飘的力道,已经是她能激发的全部。
毫无疑问她是个美人,可在少年时期的姜娆眼里,她深爱的母亲,她头顶的天,剥除血缘给人带来的天然印象加成,不得不承认,她的母亲其实只是置放高台受人赞赏的花瓶。
花瓶易碎。
花瓶也时常在惨事发生后,将悲剧的来源归于自身。
仿佛是一日之内,天翻地覆,所有的美好撕碎在她眼前。
她的生身爹爹死了。姜王是她的杀父仇人,她逼死爹爹,也害死坏胚子。
“滚!”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大喊,姜娆全身颤抖,惨白的脸蛋儿因激动起了淡淡红晕。
姜王掸掸衣袖,不以为意地笑笑,笑过之后,面容显出一分阴鸷,冷冷启唇:“野种。”
这两字如一把利剑刺透姜娆的童真,将她从充满阳光的春天强行带到常年寒冷的极北。
昔日的‘父女亲情’毁于一旦,彼此恨恶,彼此容忍。
假象撕开,暴露在人前的,仍然是可笑的虚妄。
姜娆做了十八年的姜国公主,前十年天真烂漫,往后八年,生不如死。
她睁开眼,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春光稀薄,姜娆愣怔良久,再次闭上眼,陷入疲惫的沉睡。
少女耍得一手好刀,刀身凛然,暮色被斩断。
“此刀名为‘不朽’,寓意以不朽之热血,创不朽之功业。这是姑姑说的,姑姑说爹临死前希望我做个大有本事的人,好坏不重要,开心就行。”
“为什么好坏不重要?”
少女声音明朗,坦坦荡荡:“因为我爹爹再不负责,还是偏向我的嘛。”
为父之心,知晓这世道当个好人太难,当个坏人太累,是以不以过来人的目光指路,人人都有路走,人人选择不同。
开心,是当下最能把握的东西。
“绛绛,你以后也要开心呀。哪怕当个祸害。”她捂嘴笑:“祸害遗千年嘛。”
姜娆点头如捣蒜:“坏胚子当坏人,我当能拉住坏人的好人,不让你坏得离谱,你开心,我也开心。”
“哈哈,你要做拉住我的人?”少女看着院子里拉磨的驴,努努嘴:“像它一样吗?”
笑声冲向云霄,天蓝蓝,飞鸟振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