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晨阳下,谕海一改昔时的颠波粼粼而趋于平和。
海中有一孤岛,绝非蕞尔小岛,而是其占地不亚于紫地。
岛上平原翠沃,丘似螺髻,溪泉甘甜清洌,草木芳菲,时有鸟鸣,其声脆悦不一。
无名岛,乃谕海盛景宝地,盘踞于谕海西侧。
“唰!”岛上现出一人,金甲熠熠,银发垂肩,左挽金盔,右持神炽,气宇轩昂。
杨阁邈望寂海,水波不兴,低眉暗忖片刻,最后无奈摇头,“若凡界的仰殿山仅是子虚乌有的神山该多好!”
“但凡界与圣域相通又少不了仰殿山,它是霄壤之间唯一的桥梁,而今落入魔爪,用于其永不餍足的恶道,才导致紫城周而复始的处于‘断壁残垣’‘百废俱兴’的再三循环。”
“灭不蠢,用仰殿山侵犯圣域就更轻而易举了。若此山真是子虚乌有的撰注于史文中那……不!”
杨阁自断思路,又想:“就算如此,界王仍会抛却谕海首选紫城!那里繁荣昌盛,人声鼎沸,魔兵至此可肆意横行,圣兵心有余而力不足,亦不敢轻举妄动,如那涸泥之鲤,怎会不憋屈窘迫呢!”
“嘶……”杨阁一个激灵,“三城一线!”
是的,灭以这种战策,今日紫城,明日吴东城……医学院……空幽霄壁……育江……圣皇城殿!
杨阁心意已决,“灭今日兴师想必早已知晓骜雪一事。老夫若死,此战必败矣!”
他双目炯然,务必一人将魔兵主力引至谕海!
既然如此煞费苦心、绞尽脑汁,那又为何不将战争打响于凡界呢?
圣域也没必要处于被动,可以迎头直上!
但凡界子民不知多于圣域多少倍,一旦开战,天魔相斗,绝非凡界冷剑冷枪可比呀!
地壤断裂!峰岩坍塌!
伤及无辜者不计其数!故,圣域凡界不可兼得,舍己为人,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圣域乃蕞尔小国,弹丸之地罢了,就算沦陷魔手又如何?灭对凡界也从此没了兴趣,凡界可独活。”
杨阁这般想着,“不过,败也要败的心甘情愿!无愧于善道!”
“咳咳咳……”杨阁剧烈的咳嗽起来,但这场诡异的烈咳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常年蜗居在家,足不曾出过户,逍遥自在的他自认为只是受了“野风”的身体所产生的正常反应罢了。
“哗-噗-”
霎时间,似有神力将水面顶起,只听一声锐鸣,异物破水而出,体型庞大!
“不知其几千里也”的描写手法虽然颇为夸张,但鲲确实有着史无前例的体格……
它胜烈龙百倍余!一时间群兽惊起,鸥鹭惊飞!
杨阁捋了把银须,慈爱的看着它光彩陆离的鳞肤,“阿鲲,你来的正好……”
他还没说完就被张开巨口鲲啐了一身,落了个金甲无干处的下场。
杨阁抹了把老脸,“调皮……”
只是如此,会让一些事情更显得伤感与怆怛罢了。
“孩子……”鲲伸来一根涅白色胡须缭绕着杨阁长长的山羊胡,像是在比较,又像是在炫耀。
杨阁佯作不耐烦,但一瞅见它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瞬间,似有什么异物卡在喉咙般,塞着,膨胀着,让他欲哭无泪,但他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快逃吧……”
鲲忽然收回触须,“噗-咚……”一个后翻落在海心,谕海中肆意扑打、钻蹿,近乎疯狂!
一声长鸣,音色哀婉。
杨阁终于抑制不住老泪纵横,“去吧孩子,别再留恋,张开神翼,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多么绝情!多么令人悲恸的离辞。
鲲掀起千尺巨浪,海水已颠沛流离。杨阁捶胸顿足,他跪倒在地,“老夫无能……连你也留不住了呀!”
鲲一声哀鸣,海水掀溅,巨翼蓦展!鹏腾空而起,扶摇直上!
又一声悲涕,直上北天!
杨阁柱剑而立,“去吧孩子!一路往北,栖向人间渤海!”
自鲲初到圣域以来,众人皆认为其神力全无,未必能展翅翱翔,只有杨阁认为这孩子只是对圣域宝地产生了依赖与顾恋。
“他只是不想走……”。
杨阁洗了把脸,眸子仍有血丝……
……
凡界。
日中之时,山河死寂,万物阴翳。
黑蜂掩日,不计其数,如墨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