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吵,一纸书信仍在地上:「你自己看,看你女儿做了什么!」
「娘,娘救我……」
崔黛小声呼救。
伯夫人迟疑半晌,蹲下.身子捡起那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女儿。
裴宣无愧她惊才绝艳之名,文辞一绝,写给老丈人的信通篇不带一个脏字,却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他们夫妻俩有一个怎样的好心肝宝贝。
任谁见到这信都会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因为裴家嫡子从不无的放矢。
她说崔黛教唆府里的婢子害人,那就一定是真的。
名声在外,没人会怀疑她的话。
「娘……」
伯夫人指尖发凉,神情晦涩:「你糊涂啊,你就是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让人害她,你们好歹骨肉同胞,哪能互相戕害?」
再多的话她说不下去,自知护不住女儿,也没立场护,索性闭嘴退到一边。
西宁伯冷哼:「小小年纪,心思狠毒,这是谁教的你?」
看完姐夫写来的信,崔黛面白如纸:「爹,娘,女儿冤枉!女儿只想给那瞎子一个教训,没想要她性命!是她、是那个贱婢,她自作主张!女儿冤枉呀爹爹!」
口口声声「瞎子」「瞎子」,西宁伯气急上前一脚踹在她肩膀:「你再敢乱说话,看谁还管你的死活!那是你长姐,咱们府里全都指望着她,你竟害她,你哪来的胆子?」
几日前得知崔缇染了怪病昏迷不醒,他整日整夜地寝食难安,竟不想祸根出在自家。
受他一脚踹,崔黛疼得眼泪掉下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阿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烦死了!给我关进柴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
这话摆明了是说给家里的主母听,小惩大诫一番,崔绍嘴角起泡,喝杯茶开始忙碌与女婿重修旧好之事。
看到西宁伯的亲笔书信,裴宣温和的眉眼渐冷:「果然是从小没吃过苦的宝贝,关一关柴房也算教训?」
她将信放在一旁:「把崔家送来的礼都退回去,裴家家大业大,不缺这些。」
「是。」
太阳还没下山,西宁伯守在家中忧心如焚。
管家愁眉苦脸地走进门:「伯爷,咱们送去的礼都给退回来了。」
「都退回来了?」
「您且瞧。」
十几口大箱子原封不动地抬进来,崔绍后悔不迭,女婿这是不肯原谅啊。
「伯爷,接下来怎么办?」
「容我想想,先容我想想。」
他多年不处理事务,一来就是如
此棘手的,很是踌躇无措。
「事到如今,押着黛儿去相府负荆请罪罢。」伯夫人穿着曳地长裙从不远处走来:「此事是咱们理亏,只盼着女婿大气,肯高抬贵手,放过黛儿这回。」
否则一旦交恶
.
,崔家承受不起。
「夫人?」
伯夫人白他一眼:「还犹豫什么?去晚了,你这爵位都别想保住了!」
崔家如今只剩下这好看的名头,过不了裴宣这关,闹到相爷那里,不消他多做,只一道弹劾的奏章上去,崔家仅有的荣光也要被剥夺。
崔绍感怀她深明大义,速速派人备好荆条,前往柴房「请」崔黛出来。
西京各家的风吹草动瞒不过有心人的眼,裴家才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扭送一名婢子入官府大牢,后脚裴少夫人染恙,没几日,崔家一味向裴家送礼,送去的礼怎样去的,怎样回的。
内里的纠葛着实耐人寻味,两家眼看要闹掰,西宁伯坐不住了。
「郎君,人来了。」
「怎么来的?」
「背着荆条来的。」
裴宣放下手上的书卷,清隽的眉舒展开:「还算识趣。」
「那,见吗?」
「见见罢。」
.
「少夫人,郎君请您在屋里好好安歇,外面的事有她处理,您无需费心。」
西宁伯领着崔黛来向裴家请罪,外人只道是年少无知的崔三姑娘行事惹了裴郎君不喜。
裴宣不欲将崔缇掺和进来,毕竟姐妹二人血肉至亲,省得招来话柄。
她自个冲在前面找崔家要说法,崔缇只需坐在屋里听一听热闹。
白棠咂咂嘴:「郎君用心良苦,可惜看不见三姑娘卑躬屈膝埋头认错的样儿。」